初见
翌日，宫里头派了人来接，孔尚书一早就上朝去了，顾氏仿佛失了定心丸似的，直抹泪，把孔晞送上马车，胡乱说了几句话便进府去了。
孔辞雪又是担忧又是不舍：“妹妹在宫里要保重。”
“时候不早了，再耽误下去恐误了时辰。”孔晞抽出被孔辞雪握住的手，放下帘子，“姐姐好好宽慰母亲。”
马车驶出几步，将将要消失在巷口时却停了下来。
孔晞掀开帘子，探头喊道：“姐姐，我会写信回家的。”
晨光熹微，孔晞说完也顾不得看她的神色，很快地把帘子放下：“有劳了，咱们走罢。”
因起得早，孔晞闭着眼睛养神，不过一会便睡着了。
进宫后换上软轿，又走了好一会，孔晞听到一声“落！”，这才是真到了。
孔晞有些咂舌。软轿走起来比马车稳当不少，自己险些又要睡去，下轿时便道了声“辛苦”。
候在景仁宫外头的是个有些上了年纪的姑姑，孔晞猜想她是皇后身边的老人，颔首道：“姑姑久等了。”
“孔二小姐请随奴婢进来罢。”姑姑先说自己名唤“玉竹”，随后便引着孔晞进去了。
“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室内熏着檀香，孔晞先是行礼，而后便垂手，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等着皇后发话。
“平身，辞座。”孔晞不知皇后正打量着她呢，跟着玉竹过去坐下，仍是坐得笔直，更不敢乱看。
“你抬起头来。”皇后见她绷着个身子，忍不住笑道，“本宫今日让人早了些时辰出宫，头一个去接的你，别的姑娘还要一会才到。”
皇后见孔晞端方清丽的模样，心下却更喜欢，笑道：“宫里的嬷嬷把你教得很好。看着你，本宫不免想起当年刚入宫时候，也是这样。”又赞她好模样。
这话属实算抬举她了。
“皇后娘娘凤仪，臣女不敢比肩。”孔晞说罢，手心隐隐沁出汗来。
“你也不必拘谨，喊你进来，原是想让你同本宫说一说话。”皇后让玉竹赐茶和点心，“本宫也是苏州人，许久不曾回去了，故想让你说些故事与本宫听，权当回一次故土了。”
说罢，二人竟真一问一答地聊了起来。孔晞起初还有些顾虑，只是谈到苏州实在是开了话匣子，收也收不住，便将那些听说的奇闻轶事绘声绘色地都说与皇后听了，逗得一屋子和乐融融，好不热闹。
“你进京也有些时日了罢？可还想家？”皇后怜惜地看着她，“好孩子，真是苦了你了。”
“娘娘言重了。”孔晞隐隐瞥见皇后眼角带着些泪珠，便低下眸子，不敢再直视。
皇后看着座上的小姑娘，心下一动，又有了别的计较。
这时外头有宫人来禀：“皇后娘娘，小姐们都到了，在偏殿候着。”
“请进来。”皇后说完，又看了眼孔晞，给玉竹使了个眼色。
玉竹走过去替孔晞勘茶，低声道：“小姐不必起身，一会娘娘提起时，同其他小姐们还一还礼，便是了。”
孔晞知道这是皇后的授意，便只垂眸坐着：“多谢姑姑提点。”
“这是孔尚书府上的二小姐。”皇后见刚进来的几个姑娘不断打量孔晞，心下觉得好笑，待见了礼，便让人先带她们去各自的住所，好借着这由头亲近亲近。
因年岁相同，孔晞与丞相家的孙女郑槿分在了一个园子。二人一见如故，路上交谈了一番，虽还称不上是知己，也比旁的姑娘亲厚不少。
“你唤我阿槿便是了。”郑槿身量比孔晞还要高一些，长相很娇艳，性子也开朗，“晞这个字单叫着不好听，我给你想过一个名号……将旦之时，日之光气始升。唤你阿初好不好？”
孔晞闻言，笑起来：“这个名字很好。”
二人嫌屋子里闷，在外头亭子坐下。
郑槿指着门道：“虽说这个园子没有她们三个住的大，只是离御花园近，若是无事咱们还可闲逛逛。”
“还种了木槿。”孔晞指了指中庭的树，“你吃过木槿没有？”
郑槿一副稀奇表情，打趣道：“你难道吃过？真是暴殄天物。”
孔晞点点头：“我家里拿它来煮汤喝，滑滑嫩嫩的，味道很好。”
“咱们这院子里有小厨房，等花开了咱们尝尝好不好？”郑槿想了想，又撇撇嘴，“只是木槿还得有些时日才开花。”
“若是咱们尝不到，我就写了方子你回家做。也是一样的。”孔晞说罢，两人相视一叹，“也不知道要在宫里待多久。”
“你知道咱们此番进宫是给太子选妃么。”郑槿冲孔晞招了招手，附在她耳边问。
孔晞失笑：“怎会不知，难道我两眼一抓黑的就进宫么。”
“你没见过太子，他可是十足的讨厌鬼。”郑槿撇撇嘴。
“那你还进宫？”孔晞瞅着郑槿，见她耳朵慢慢红起来，便了然了。
她喜欢太子。
“我祖父说皇上钦点了几家，咱们家也在列，不然谁来？”郑槿却不自知，还当自己藏的好好的呢，冷哼道。
孔晞“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
郑槿急了，正要说话，却见有宫人来请：“娘娘请两位小姐去景仁宫用膳。”
“走罢。”郑槿小声对孔晞道，“难缠的主儿来了。”
孔晞还当她说的是太子，到了景仁宫，才知道她说的是两位公主。公主们年岁都不大，永嘉公主比她们小两岁，义宁还要再小些。
孔晞暗自叫苦：这个年纪的孩子最会磋磨人的，何况她们身份又尊贵呢。
用过了饭，皇后做主让郑槿和孔晞给永嘉陪读，另外三个女孩子便理所应当指给了义宁。
永嘉的性子倒比义宁强些，只是要早起上学。孔晞也说不出这是好还是不好，暗自瞥了眼郑槿，见她面上也瞧不出什么，只得回去再问了。
闲话几句，永嘉便说困了要回宫，郑槿和孔晞少不得要跟着去，所幸她俩的园子同永嘉的灵犀宫顺道，不用多绕路。
孔晞这下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皇后娘娘想必是打一开始就安排好了。
想想，若是当上了太子妃，宫里一应大小事务，今后少不得也得操持一二，也不知多磋磨人。
正胡思乱想着，永嘉公主忽然扭头，指着孔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