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澪镜闻（一）
屋内屏风后端坐着一人，零落也不敢探出神识细究。
“弟子冉鹤，拜见师尊。”冉鹤将少年放下，十分自然将他扶向零落，自己则向前一步跪拜。
零落有些踉跄得扶住少年，少年比零落高了一个头，整个人几乎趴在零落身上。
“你不是下山巡历去了吗，怎么回来那么快？又犯事儿了？”冉鹤师尊的声音意外得年轻，听起来似乎比冉鹤还要稚嫩。
零落有些惊讶，但是想想这是修真界，也就正常了。
“不是的，师尊，弟子这次来，是请师尊……看看这人，他，他是月师姐前几日苦苦找寻的人。”冉鹤说的话有些别扭，零落听着犯迷糊。
联想起少年似乎吞服过什么药物，在想起他要被抓去给月桦楹当男宠……
脑海中回忆起那女修士所言，吸收炉鼎精气……
修士炉鼎也是需要修习一定功法的吧，那这少年岂不是也要修炼？
这少年是逃出来的，那他大概率吃下的药应该是，是的吧？
零落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但被少年发丝遮住了。
“将人扶进来吧。”
“是。”
随后零落同冉鹤便在屋外等候。
“你是不是知道，这少年吃了什么药啊？”零落瞧了眼冉鹤，问道。
“知道啊，促进双修的丹药。”冉鹤一脸漫不经心道。
“可他连修为都没有，怎么能吃修士的丹药？”修士提炼的所有丹药都含灵力，凡人没有修炼，无法吸收灵力，稍有不慎灵力爆体而亡。
“……服下后如果立刻……就算没有修为也无碍。”冉鹤吞吞吐吐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那这少年还挺有韧性啊。
不过这下被带回千珏，再有任性，也不好使了啊。
零落忽然想起刚刚少年咳嗽时，嘴唇轻启，似乎在说，
‘不……’
‘不……要……’
他宁死也不愿来千珏当炉鼎，却被她送回来了。
“你师姐的炉鼎，宁死不从的话是什么下场？”零落心里还是升起一丝希望，冉鹤说不要听信传闻，传闻说的那些是不是都是假的？
“轻则炼药，重则抽筋拔骨，作师姐灵宠的饲料。”冉鹤轻描淡写，仿佛在说平常事一样，眼神中再无先前的色彩，变得有些黯淡。
为什么呢？为什么师姐就是不愿意看他一眼呢？为什么要把他带回来？刚刚就应该直接给他个痛快啊……
冉鹤陷入了自我懊悔中。
是啊，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把他送回炼狱？师姐什么时候才能治好病痛，变成以前那个天真烂漫，心地善良的师姐？
随即他又想起，年少时光影下师姐明媚的笑容，抚平他的一切痛楚。
为了师姐，一切都值得……
不过是一群凡人罢了，为师姐而死，是他们的荣幸。
很快的，等到师姐病好，就不会再需要这些炉鼎，到时候，到时候……
零落自然不知晓冉鹤内心的风暴，她更关心屋内少年的状况。
零落看着窗外，风声簌簌，落叶纷飞。
“小师妹，切记，修士最忌讳参与他人因果，世间万物皆有迹可循，你掺杂了别人的因果，在渡雷劫时，会一分不落劈在你身上。”
零落忽然想起大师姐的话。
她渡劫金丹时，师尊亲临坐镇，三道雷劫没一道劈到她身上，十分轻松。
或许也是因为一直久居问仙峰，从未亏欠因果的原因。
零落慢慢陷进去，全然忘了这只是幻阵。
但即便是幻阵，零落也不想为了通关就去做一些她并不情愿的事情。
若是这少年不从月桦楹，下场凄惨不说，若是他从了月桦楹，最后也是面临着被抛弃，被虐杀，被月桦楹当作玩物一样毫无尊严得活着。
零落在修真界待了这么多年，自然多多少少也听过不少有关修士炉鼎的消息。
大多不是在修士汲取精气后化作一具干尸，就是惨遭抛弃或虐杀，修真界修士多是冷血自私之人。
零落想到身旁的师姐脑，心里又浮起一丝希望。
或许这个师姐脑可以帮上忙？
“你既然在乎你师姐，你就这般看着她虐杀无辜之人？修士最是看中因果，你就不怕……”
“这是师姐的意愿，我尊重师姐，那群凡人能为师姐而死，也是他们三生有幸。”冉鹤无情将话打断，零落觉得这小子没救了，也是自己低估了，低估了他的执拗和无理。
零落觉得她和冉鹤根本无法沟通，在冉鹤心中，月桦楹做什么都是对的，就算是滥杀无辜也是。
“筑基不需要挨上雷劫，可是渡劫金丹需要，你家师姐这般作为，真的能挨过雷劫？”
“师姐乃掌门之女，渡劫时自然有掌门守候，法器加持，无需你一旁人多言。”
冉鹤这个回答，让零落觉着有些微妙。
“这少年宁死也要逃跑，我们…”
“那是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冉鹤打断了零落的话。
零落:好小子，倘若要被抽筋拔骨炼药又喂食的是你，我看你还能不能说出这句身在福中不知福。
其实冉鹤自己也心虚，他幼年时曾见过手上沾染了数条人命的一位千珏长老渡劫金丹，浓云蔽日，整个千珏都陷入昏暗，第一道雷来势迅猛，威压十足，那时的他光是看到第一道雷劈下便吓晕了过去。
最后那长老在掌门和诸多长老护阵下挨了四道雷劫，渡劫成功但也闭关修养了数十年。
冉鹤越想心越乱。
“你不是想去清澪镜吗，我现在带你去执事弟子堂。”
冉鹤索性不想了，找点事情做，转移注意力。
“那他呢？”零落看了眼里屋。
“当然是治好了送去师姐别院，你那么好奇他干什么？”
“他是我师姐看上的人，你还是换个人惦记吧。”
冉鹤语气十分不满，面色不悦。
“除了胡说八道还会干嘛？赶紧带路吧你。”零落瞧着冉鹤面色涨红，也不知道这小子又怎么了。
这千珏弟子，怎么那么奇葩？
冉鹤带着零落在一片云雾阁楼间辗转，千珏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