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二）
一路上路过不少屋舍院落，不少弟子都在自己门前或院内种下许许多多奇花异草，或者摆放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物件。
这就是隐于世俗的普通门派的一番模样，至少目前的千珏是这样一个热闹的小门派。
零落瞧着一路上攀谈嬉闹的众多弟子，一时有些晃神，好似回到了花阀外门时。
晚夏热意散去，夜间凉意渐起，门内不少弟子会在夜间在梨树下举办一些小灯会，不过零落这等人缘，自是无人邀约。
不过一夜她外放神识时偶然窥见，清风明月，花树垂下，鲜果盒食，一众人嬉闹场面。
“师姐今夜会留下吗？”女弟子的询问拉回了零落思绪。
“不留下，取些东西便走，过几日还会回来。”
……
正说着，便到了一处别院前，青砖白瓦，高墙上不少白梅探出墙外。
零落几乎快要贴在月桦楹身上，在月桦楹打开结界的下一瞬便跟着走了进去。
月桦楹的宅院宽敞，一片绿意之中长亭隐约，窗台檐粱下摆满了花草，墙角开满白梅，虽说现在是炎夏。
进来后零落觉着凉快惬意了不少，庭院内花草长得极好，还有两个褐色水缸，开满白芙蕖。
刚进结界，转身的功夫月桦楹便不知去向，零落围着水缸瞧了几圈，月桦楹就走了。
见四下无人，零落便开始在这偌大的院落中转悠。
较偏僻的西院檐铃声吸引了零落注意，西院那种满了兰花，屋舍旁有一池清水，上面漂着各色绣球花，对比其他院落内的绿意，西院的艳丽花色确实有些突兀。
少年正依靠在床沿，抬头瞧着窗外的明月。
檐铃随风作响，再抬眸时，只见窗外站着一人，她就站在月下，眼中并无波澜，却带着一丝睥睨之气。
零落本来只是看到窗户并未关起，便想走进看看屋内状况，却刚好对上一双琥珀色眸子。
“找到你了。”语气带着几丝讶异与欢愉。
零落上前一步，遮住了皓月。
少年看到零落眼中从平静到遮掩不住的欣喜，眸中人慢慢淡去色彩。
零落轻一跃，便从窗户跳进屋内。
零落看着眼前呆愣的少年，心下有些好奇。
“可能你不记得我了，不过这并不重要……”
“我记得。”少年的话让零落一愣。
“那日在林子里，你将我救下，带我到千珏治病。”少年直直盯着零落眼睛，零落撇过头看了眼窗外，窗外明月已被云遮了大半。
“那应该不算救你，而是把你带到了你不愿去的地方，所以，我现在来带你离开这。”
说着，零落便取出了传送符。
“你想留在这吗？若是不想，我现在就带你离开，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若是想，那今夜之事，就当没发生过。”
少年脸上依旧带着带着一丝呆滞，似乎不太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零落疑惑瞧了眼少年。
“我在听。”
“那你到底，走是不走？”零落心想是不是太过唐突，吓到他了。
少年看着零落的脸略微失神。
“我体内被种下了欢冶迷，走了也是死路一条。”少年轻微摇头，声音清澈带着一丝慵懒欢愉，夹杂着几分蛊惑的意味。
《万生灵》中记载，欢冶木，形似藤叶，其汁液唤欢冶迷，有迷幻心智，滋生欲望之效，气味香甜，亦称情蜜。
不过，食用欢冶迷后需与同服用欢冶迷之人交合，不然就不是甘甜蜜汁，是剧毒藤汁。
零落一想也是，上次见他，便是吞药逃跑差点死在深林的少年，这一次，被迫服下这种药，也并不奇怪了。
零落有一瞬的默然，但依旧抬脸望向少年，屋内并未点灯，但今夜月色长明，零落透着月光看清了少年。
明亮含情的桃花眼，眼中若有若无的一丝戏谑。
嘴角极小的一点红痣，让零落想起师姐曾提起过，陸州盛产人偶，以姿色上乘，精致绝美而闻名天下。
对视一瞬，零落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恢复如初。
“我知道怎么解欢冶迷。”
零落的话让少年微一愣，眼中依旧带着一丝戏谑，但加重了几分，显得更加惑人心智。
这也是零落有些良心不安想要救这少年的原因之一。
欢冶迷的毒性其实很好解，一捧清泉水即可。
一般有灵气的山林中，若生清泉，清泉阴凉，在年岁中会吸引不少涧石灵。
涧石灵，一种无特定形状的涧石蓝水灵，也可以理解为灵气一种，水灵根修炼的绝佳水灵气，但滋生缓慢，一般在山林中需得数百年才能养出一处涧石灵，浮于天地间，难以寻觅。
附着涧石灵的清泉水在饮用后，流入体内，会吸收欢冶迷，将其融为水灵力。
不过条件很苛刻，身体主人需得有火灵根，否则体内灵力无法压制涧石灵，反而会被涧石灵慢慢吞噬，最终化为一滩清泉水。
零落早一眼看出，眼前少年火灵根的体质。
所以，其实那日，这少年本可自行痊愈离开。
而零落当时还并不确定少年吞服下的是不是欢冶迷，因为相似症状的合欢草药太多了。
起初零落并未想太多，只是在看到少年那一瞬，她忽然觉得自己冲动要来救他，也是被这少年蛊惑了。
他的眼睛实在好看且蛊惑。
总让零落心中产生几丝慌乱。
可零落又觉得，细想之下本就是自己多管闲事，为何不帮？
可零落很快又想起一件事。
“你叫什么名字？”零落努力压制心中的那股担忧。
少年眼睛微眯，道出的三个字让零落心又惊又凉。
“路失寒。”
这一刻，零落感觉似乎时间定格了，她紧紧盯着路失寒双眸，眸中倒映出满脸错愕的自己。
零落这一刻很想去清澪镜，去看一眼路塘草到底长什么模样。
零落此刻觉得，路失寒和路塘草就是一个人，同样的天灵根，同样的遭遇，零落忽然想通了为什么那日在千珏禁地传送阵会感受到结阵者的气息，在绿荛城外她误入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