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露
九重天上,极静极美。
嫦娥正和休沐的小金乌对坐饮茶。
小金乌是负责司日的神君,除了他,天庭还有另外九名金乌,加起来总共十名金乌,住在五重天的金乌神殿中。
太阳东升西落,保证万物的繁衍更替,所以他们每晚都会出一人,驾驭神车,载着太阳再从西往东赶,周而复始。
虽说值的是夜班,但十日为一期,倒也轻省。
神仙一旦闲下来了,也跟凡人一样,会发展出属于自己的兴趣爱好。
而小金乌最大的爱好,就是到月宫喝茶。
听着有些可笑,但这个喝茶的机会,却是他争取了整整一千多年才争取到的。
因前尘往事,嫦娥刚一成仙,就和金乌神殿的人划清了界限,后来,瑶姬和嫦娥成了好姐妹,借着瑶姬的关系,小金乌才和嫦娥说上话。
小金乌和其他九大金乌有一点不同,他出世时魂力虚弱,在瑶姬的云台宫中避世修养,很长一段时间后才搬去了金乌神殿。
嫦娥也是因为这个,才肯让他踏进月宫。
小金乌平日里生怕嫦娥要赶他走,总是兴致勃勃、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今日却有些奇怪,他一杯一杯的喝着茶,却一言不发,像是有什么心事。
玉兔见他插科打诨惯了,甫一安静一下,她实在不习惯,歪着脑袋看他,“喂,拿金轮的,你这是怎么了?”
“我……”小金乌犹豫了许久,终是捏紧了拳头,重重道:“没事!”
“你这样子哪里像没事?玉兔咬着手指思索了一会儿,道:“愁成这样……你该不会是思凡了吧?”
嫦娥眼皮一跳,呵斥道:“玉儿,别胡说。”
她制住了玉兔,瞅着小金乌,叹了一口气道:“你是有话想对我说吧?”
“是。”
“你说吧。”
“我怕你生气。”
“我不生气。”
嫦娥有些无奈,她成仙后的这三千年来,什么时候发过脾气?怎么总有神仙在她面前小心翼翼,怕说错了话的样子,难道她长得很凶?
“可是,可是……”小金乌吞吞吐吐了好半天,小声道:“我要说的事,和你不喜的几个人有关。”
嫦娥神色顿时有些冷淡了,道:“你说的是九大金乌吧?他们又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玉兔也气呼呼的,杏眼直瞪着他。
小金乌擦了擦额头的汗,道:“今早在瑶池,一个值官来报,说下界在九月初十那天正午,忽然漆黑一片,长达半炷香的时间。”
“有这种事?”嫦娥微诧,道:“难道是谁把太阳给挡住了?”
小金乌噗嗤一乐道:“挡住太阳,三界之内,谁有那么大本事?是太阳精魄的缘故。我之前跟你说过,太阳最中心的位置,拢着一道白光,如今呐,这道白光不见了。”
嫦娥不解道:“那又怎么样?”
小金乌扬起唇,笑道:“我大哥快气死了!他守着太阳精魄几千年,为了得到它,想了各种办法,如今却无缘无故的没了。你不知道,他的脸色当时有多难看!”
玉兔愤愤道:“活该!”
嫦娥没说话,小金乌原本是想拿这件事讨她高兴的,却还是失败了。她眉眼清冷依旧,似乎这天地间没有任何能掀起她波澜的东西。
从第一次见面直到现在,她的身上始终拢着一抹散不去的轻愁,就连笑的时候,都只是浅浅的勾起唇角,让人无端揪心。
小金乌懊恼道:“不说这个了,喝茶。”
正如小金乌所言,大金乌确实快气疯了。
他根本不信,太阳精魄会无缘无故的消失,事发后,他将五重天上的值官仙婢挨个审了一遍,这一审,倒真有了发现。有一个值官回忆称,他当时看到一缕白光朝下界飞去了。
大金乌派心腹兵将顺藤摸瓜,一路追踪到了灌江口。对于百姓来说,白日变黑夜是一个津津乐道的话题,这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各种说法都有,有的说跟杨府有关,却没几个人信的。
凡人不信,大金乌派来的天兵却上了心,细细一追问,就有几个百姓说,也可能是眼花吧,天变黑前,似乎看到一缕白光飞进了杨府。
再一查,就查到了瑶姬的头上。
金乌神殿。
“你是说……长公主的儿子?”
大金乌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鸷。
站在殿中的天兵瑟瑟发抖,“是的,殿下,小将绝不敢有任何欺瞒。”
“滚出去!”
“咣”的一声,一个笔洗从上方高位径直砸向他,那天兵捂着鲜血淋漓的额头,慌忙退出去了。
二金乌眼珠转了转,道:“大哥,你先别生气,依我看,这说不定还是件好事。”
“怎么说?”
二金乌道:“之前,太阳精魄被裹在太阳里面,咱们想碰都碰不到,现在却不同,它被那个名叫杨戬的少年得了,如果咱们能抓到杨戬……”
四金乌哈哈大笑道:“二哥说的对,先把他剥皮拆骨找找看,要还是找不到,就把他囫囵吃了。”
三金乌道:“主意是好,但别忘了瑶姬,她可是玉帝的亲妹妹,天庭的长公主。”
二金乌晒笑道:“还是咱们的姑姑呢。”
五金乌冷冷道:“名义上的罢了。”
大金乌一抬手,止住了他们,道:“三弟说的对,先对付瑶姬,不能留有后患。”
二金乌道:“大哥预备怎么对付她?”
大金乌唇角浮现出一丝不屑的笑,道:“现成的把柄,不用白不用,走,去瑶池。”
…………
玉帝闻听此事,果然震怒,立即下旨,命大金乌为主帅,天蓬为副帅,二金乌为先锋,携一万天兵天将下界捉拿瑶姬,并杀死杨天佑和他们所生的三个妖孽。
刚一散朝,嫦娥立刻吩咐玉兔去灌江口给瑶姬报信,为了以防万一,接着,她又马不停蹄的去找了天蓬元帅。
玉兔来时,杨戬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跟着下人来到大厅,大厅里的仆人杂役都让出去了。
一时之间,厅里只剩下母亲瑶姬,父亲杨天佑,大哥杨蛟,三妹杨婵,还有一个身穿红衣红裙,扎两个辫子的陌生小女孩,站在他母亲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