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来。
“你、你……”
她颓然倒地,忽然想起什么,连滚带爬地去拉宁鸿昊的衣角。
“爹、爹爹,帮我,帮我!我没有、都是盛暮她——”
“够了!”
宁鸿昊怒喝一声,拂袖给了宁雪溪一个巴掌:“你还要让无涯宗怎么丢人现眼!”
“够了么?父亲?”
盛暮歪着脑袋,看着狼狈不已的宁雪溪,摇了摇头:“不够啊。”
“当初在薛府时,明明是因为师姐过于自大,导致我们提前暴露,最终受了大妖的诅咒。她却硬要我来替她背这莫须有的罪责。”
“她在我食物中下药,将我迷晕至密室,若不是她弄巧成拙,那元婴期大妖的诅咒,必然要落在我身上。”
她唇角仍是弯着的,可眼底却一丝笑意也没有:“当时父亲,又是怎么说的呢?”
宁鸿昊唇瓣翕动,还未吐出什么字,就被盛暮打断。
“你当时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并非是问我有没有受伤,而是叫我跪着,问了我一句。”
“雪溪怎会伤成这样?”
“够了!”
宁鸿昊气得胸口震颤,他指着盛暮,唇缝中挤出来一句:“你个不孝女!你还要让无涯宗为你丢多少脸!”
“为我丢脸?”
盛暮像是听到了极其可笑的话,她眉梢微挑,尾音都上扬起来:“以上种种,有哪一桩哪一件,是我拿刀架在你和宁雪溪的脖子上,逼你们做的吗?”
宁鸿昊唰地拔出剑,剑尖直指盛暮,怒吼道:“盛暮!我是你爹!”
无名出鞘。
盛暮毫不示弱地同宁鸿昊剑锋相对。
蓦然扬起一股风,吹乱了她的裙摆,而她手中的剑却未动分毫。
“我宁可你不是!”
她怒喝道。
这一瞬间,她身体里仿佛存在了两个灵魂。
那个柔弱的,善良的,天真的,足可以原谅所有人的盛暮,情感与她共通,灵魂与她相融。
“人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否则你凭什么认为,盛暮这样的孩子,会甘心做你的女儿!”
“她单纯,善良,可以原谅时间所有不公的待遇,并不代表她有错!”
“自始至终,罪该万死的,永远都是你们这群作恶多端的人!”
“我这辈子唯一犯过的错,便是生在了无涯宗,生成了你的女儿!”
盛暮忽然挥剑,将自己的一缕头发伴着衣袍齐齐削下。
“从今往后,我盛暮与无涯宗,与宁鸿昊。”
“再无瓜葛!”
衣角与发丝一同落地,仿佛在石质的地上荡出层层涟漪。
宁鸿昊似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他哈哈大笑,笑到拿不稳剑,笑到剑尖都在微微颤抖。
“再无瓜葛?盛暮,你说无瓜葛便无瓜葛?你自己入宗门时立过的誓,你可知需要花多大代价才能接触?”
笑的不止是他。
对面的盛暮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语带讥讽:“真是老糊涂了,我当日入宗门,有没有立誓,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她没有立誓。
甚至连名字都没告诉宁鸿昊。
她所做的,只是在那场以宁雪溪为主角的欢迎会上,背了一串祝酒词罢了。
记忆缓缓回笼,宁鸿昊终于撑不住,脸色难看得如同吞了苍蝇。
然而还没完。
正当众人以为这场闹剧以盛暮割袍断义为止时,变故突生。
宁雪溪不知什么时候摸出了把短刀。
锋利的刃在日光下闪闪发亮。
她手握短刀,纵身一跃,迅猛地扑向盛暮。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那柄短刀狠狠地插进了盛暮的心口。
血光漫天。
皮肉被利刃划过的声音仿佛放大了数倍,清晰不已。
宁雪溪满手鲜血,白净的颊边也溅上了星星点点的红。
她癫狂地笑着,整个人如同疯魔了般,跪坐在大钟旁,看着短刀尖头那一块肉,脸上漫过一丝癫狂的满足。
“这都是你欠无涯宗的!这都是你欠我的!你就该——”
话音未落,寒光闪过。
当啷——
利物掉在地面,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宁雪溪握着刀的那只手臂被人斩断,连刀带手,整个掉落在地。
剧痛后知后觉地席卷她整个身体,宁雪溪痛到站都站不稳,她身子软倒在地,发出了野兽般凄惨的嘶吼。
从宁雪溪拔刀到手臂被砍断,一切都只在转瞬间发生。
最先回过神来的宁鸿昊立马就要去检查宁雪溪的伤势,然而他前脚才动一步,对面的人就将剑尖立在了宁雪溪的心口处。
晏随星一只手扶住盛暮的身子,另一只手将剑指向宁雪溪身旁。。
“宁鸿昊。”晏随星的长剑划过宁雪溪的脖颈,又游移到她心口,他尾音都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今日与无涯宗断绝关系的,不止盛暮一人。”
“还有我。”
“你先把剑放下!”
宁鸿昊看着即将捅入自己女儿心口的剑,声音都变了调:“你今日若动了宁雪溪,哪怕天高水深,我也定要将你处死。”
他这边话音才落,晏随星身后又有一道淡漠的声音响起。
“无涯宗不爱惜弟子,这两人,我要了。”
是云沧。
他将盛暮打横抱起,微微垂眸,整个人如同高山雪,带着疏离与淡漠。
“从今往后,晏随星与盛暮同无涯宗,再无半点瓜葛。”
“但无涯宗欠我徒良多,他日必定会让你们,一一偿还。”
他说完后便抱着盛暮离去,晏随星紧随其后。
宁鸿昊连滚带爬地拿过宁雪溪那只断手,只记得落下一句:“宁某失陪。”便待着宁雪溪离开了。
万门大比的第一日,便这么过去了。
没有人记得最后谢修然是怎么勉强主持大局,也没有人记得后续的任何流程。
所有人对万门大比初日的印象,全都以大钟旁漫天的血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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