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当初攻入皇城之后，因为达官贵族之中尸餐素位的太多，和人丹之事没有牵扯的就更少了，因此新帝提起屠刀杀了好一批人，几乎要把朝廷和都清空了。

因为杀的人太多了，基本是顺着朝廷建制从上到下屠了个遍，庞家带领的起义军人手又不够，所以其实直到现在朝廷还有不少职位是空着的，空缺的权利则由其他人兼任着。

庞大伯作为新帝的大哥，新朝的中流砥柱，自然是能者多劳，肩负重任了。

当时他不仅挂着吏部尚书的名头和新帝一起安排手下职位，还兼任刑部尚书，开始整理前朝遗留下的冤假错案以及审查前朝官吏的功劳罪过。就算是屎里淘铜，他们也不希望一刀切的将无辜者一起送去菜市场，所以审查这一项不能省。

说是这么说，但做起来却并不简单。前朝权利只掌握在一小部分手中，也就意味着官官相隐、官官相护的情况相当严重，想从文书中找到他们的罪证可太难了。别说罪证了，他们的文书可以说是错漏百出，若有似无，根本就没有什么作用。

因此庞大伯干脆下令彻查京畿，凡有受冤假错案、鱼肉百姓欺压者，皆可至京畿府府衙申告。若有告为实，则判明罪责，钱财如数赔偿，性命以性命相代；若所告为假，则受领三十大板，之后不复入用。

当时狄家所在的齐家村有个恶霸，曾经想要强抢狄二娘做小妾，要知道他玩死的女人都已经超过十个了。想反抗的狄父被打断了腿，恶霸还警告他们：如果不想全家沦为人丹，就乖乖的让狄二娘前来服侍他。要是把他服侍的高兴了，说不定还能赏两个子儿给他们家儿子娶个媳妇呢，哈哈哈。

狄家知道那恶霸说的是真的，他和京中的大人物的确有关系，算是为那些大人物做些他们不稀的做的‘小事’。虽然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大人物，但总归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惹不起的。以前也有苦主告到京中，却是害了自己一家没了性命，恶霸却全无影响，甚至气焰更加嚣张。

因此最开始狄家并没有打算告官的打算，甚至狄二娘已经有了舍她一个，保全一家人性命的打算了。听到改朝换代之后，他们的确曾经兴起过希望，想过要不要去告那位恶霸，但是却被那恶霸派人拦了下来。

义军入城，那恶霸知晓自己曾经的靠山或许靠不住了，但是却也觉得上面的大人物恐怕也没有多少时间来管他这里这点小事，只要没有人在这段时间状告他。所以他干脆派人盯住了自己作威作福的这几个村子，软硬兼施，半是诱哄半是恐吓的将他们吓了回去。

他盘算着等过了这阵风头，仗着过去赚的钱，无论是离开京城去其他地方还是再找个新贵家族投靠都有可行性。反正那些眼下无尘的大人物们不会在意他们这些小人物，但他却可以借着这点时间把之前的事情给抹了，到时候还是一个清清白白、忠心耿耿的乡绅，到时候他还是吃香的喝辣的，过快快活活的日子。

为了将来的好生活，那恶霸把最有可能进京告状的人盯的很牢，若不是出了人命容易惊动义军，他恐怕已经动手了。

狄家不过是种田的平民百姓，顶天了算是有点木匠手艺，哪里比得上吃的膘肥体壮，甚至还有可能见过血的恶霸家丁。错过了最开始的机会后，他们是在家里出都出不去了。

就在狄家以为自己一家完了，在抱头痛哭的时候，盯着他们家的恶霸家丁忽然被官兵抓走了，然后他们就听到那恶霸伏诛的消息。

原来恶霸虽然盯人盯的严密，却忽略了他曾经的苦主，曾经被他玩死的其中一位女子的父亲。不过他不记得也正常，那老汉原本是和闺女相依为命，闺女被抢走后，他又被恶霸的家丁打断了双手双腿，还不准别人给他找医生医治。孤家寡人、家徒四壁、四肢残疾，想必恶霸可能是以为他早就死了。

但虽然活的像一团烂肉，但借着齐家村大家暗地里的接济，和心里一口气不散，那老汉还是活了下来。于是在这种狄家人出不去，齐家村人不敢在恶霸家丁的眼皮子底下消失的情况下，名义上已经不存在了的老汉就成了他们的灯下黑。

齐家村的人也只敢把老汉偷渡出去，再多的他们怕家丁发现人数不对，祸害他们的家人，也不敢多留。所以他们也不知道四肢残疾，只能在地上爬的老汉到底是怎么进城，又是怎么成功告上状的。

他们只知道义军的官兵抬着明显治疗过的老汉回来，然后抓走了恶霸和他的狗腿子们。之后恶霸伏诛，狗腿子们充军的充军，发配的发配，已经不会再祸害他们了。不仅如此，官府抄了那恶霸的家之后，还给了曾经受过恶霸压榨的人补偿。

那老汉因为没了家人，身体也不支持他耕种了，因此官府便委托了村长。官府将赔偿给老汉的田地登记在他名下，但是由村里照顾，一应收入都算作照顾老汉的钱。

狄家绝处逢生，狄二娘因为新朝审判及时且清明，因此对新朝有了不小的好感，更是觉得那告官的老汉救了他们一家的性命。因此她不仅常常带些菜粮去看望老汉，为老汉做些家事，还干脆就认了他做义父，愿意赡养老人。

狄父是个淳朴的人，面对他视为救命恩人庞大人的家人的感谢，他显的有些不自在的说完了他们之间的缘分后，呐呐说道：“后来我们进城打探过了，审核然后下令抓了那恶霸的正是兼任刑部尚书正是如今的庞尚书。若不是庞大人明察，判决又果断，我们一家恐怕已经被那恶霸给害了。”

“没想到我们之间还有这样一层因缘，”庞征良笑着点点头道，“当时奚尚书尚未到达京城，审查案件，核判官员这件事也不好耽误，大哥便先自己领着人开始干了，倒是恰好结成此缘。我大哥救下了你们，你们女儿又救下了我儿子，也算是好人有好报了，不是吗？”

庞征良听到狄家人夸赞他大哥听得还挺开心的，并且也并不打算推诿什么，因为这的确是他大哥的功绩嘛。毕竟当初要真是等奚明达来了的话，狄家这边可能都没有活着的人了。

“只是一码归一码，”庞征良安抚道，“大哥判罚那恶人，是依律所判，是职责所在。可二娘救下小儿，却是义勇之举，说到底，还是我要谢谢你们才是。”

两家大人还在说话，旁边的小孩子却有些坐不住了。庞鸿羽也道过谢了，宁祁觉得大人们一点小事还要啰嗦这么久，开始有点不耐烦了。

庞夫人见两个孩子坐立不安，就干脆让他们出去玩儿了。宁祁就干脆拉着庞鸿羽还有狄二娘一起出去了，因为刚才听闻了那个身残志坚的老汉的事，宁祁想过去看看，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