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
陈梦央,堂间没人敢出声。她泪眼婆娑,手帕拈着两眼,断断续续的哭声不住从后堂传到前殿去——
"皇后娘娘。"
高水竹首先破开了沉默:"还不如,让陈美人先讲讲。"
也好。曲欢头痛,便点了她:"陈美人。"
"皇后娘娘……"陈梦央一把跪到殿中,悲戚哭了梁动:"小湘……小湘是嫔妾家仆,陪了嫔妾二十年了。自和我进宫,从不失礼数……"
她一转头,眼底湿红盯住了皇后下首的一个人,声音嘶哑:"温贵妃娘娘,嫔妾实在不知,她是触了您多大的怒,何以要她花容年纪,暴尸雪地,以死尝罪!您就是说出来,好让她,死也死个明白啊——"
字字戚戚,是想为她那宫女讨个道理。
见她哭得失态,曲欢的唇抿成一线:"谨慎仪举。"
她只得从地上爬起,跪着啜泣。
曲欢再看向另一人,沉声:"温贵妃,你作何解释?"
顷时间,诸人目光移过去。
温昭柔不响,搓在膝上的手颤了颤……许久,才说:"臣妾,没有让她跪在宫前过。"
"若不是贵妃下旨,为何那巡逻的太监说见小湘跪了整整半宿,一下也不敢起来。"陈梦央立刻哭着回话:"娘娘,太监还看到贵妃的宫女和小湘说了几句,不知是说了什么,小湘久久不起。也许,正是传了温贵妃的威胁之语也不定!"
曲欢眉心一紧:"那就传颐缘居的宫人上来问话!"
画箐被扯上来时,浑身抖成一个受了惊的猫,眼神躲躲闪闪,像是受到什么打击。
高水竹斜眼问她:"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这丫头也是家生的,没见过世面,连话都不会说了。"安谧看了皇后一眼,笑笑:"怕什么,你说了什么,好生地交代便是了。"
"奴才……奴才只说了,让她早些回去。什么别的,都没说……"画箐顿顿道,忽然连磕四五个头:"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明鉴啊!贵妃娘娘早早就睡了,奴才劝她回去,她也说就回去了。后面的事,贵妃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曲欢揉一揉头穴:"颐缘居里其它的宫人呢,审了吗。"
钟碎宫大宫女隐玉便出来禀报:"回娘娘的话,问过颐缘居上下,可都说昨夜里温贵妃娘娘没有下过罚跪的旨。"
"那宫女的死因呢,可出来了?"
"验尸房的结果,宫女,的确是被冻死的。"
"只有颐缘居中的人,没有其他的人证可做?”高水竹问。
"没有了,娘娘。"隐玉向她回道。
曲欢抿唇:"好了。下去吧。"
事情说到这,也就是如此了。曲欢搓一搓佛珠,不知该如何开口。死的是个宫女,这事再查,也问不出个结果。只是那陈美人一早在这,哭得肝肠寸断。该给她个交代:
清一清嗓:"虽然结果不如意。可这人死了,也不是贵妃的本意……"
"娘娘,"高水竹忽然开口将她拦住,眼锋一凛对向画箐:"本宫看这奴才嘴巴抹了油,还得好好敲开。"
说着就要下令:"来人,先拉她下去上刑。"
柳夭一使眼色,门外几人上殿就要将画箐往外拖。
画箐一吓,瞳孔睁大,身子已经被一把蛮力扯倒:"娘娘,娘娘不要啊——"
温昭柔傻了似愣愣坐着。这时候慌了,慌忙站起跪下:"皇后娘娘……"
"高贵妃,你这是做什么。"曲欢皱眉。
高水竹不响,朝陈氏默看一眼。陈梦央霎放了哭声:"贵妃娘娘,您若是心疼奴才,为什么不心疼嫔妾雪地暴死的小湘。她同我一同长大,那也是我家生的奴才啊……"
"温贵妃。"
温昭柔闻声。看到高水竹坐在位上,看向她,静静笑着,一双笑眼如刀锋般锐利:"仔细想想,若你昨晚睡了什么都不知道,这奴才敢假传你的旨,向奴才加报私仇也不定。耽误主子的事儿,这可是大事。最好,还是查清得好。"
"娘娘,奴才没有!"画箐使劲地摇起头,哭声求饶,看向温昭柔:"奴才真的没有——"
温昭柔慌得各种情绪一扫而过,此时眼底只有祈求,跪下看向上首:"皇后娘娘,嫔妾真的没下过什么罚跪的旨。画箐,她也没这个胆子的。求皇后娘娘查清,也别让她挨了一顿冤打!"
哎……曲欢偏开眼睛,她怕遭人看,因为她也犹豫。本身她从不会处理什么许多人的事,更不要说现在这个局势。
"那宫女,死得惨了些。"沈鹦忽然轻轻出声。
"嗯?姐姐,你说什么?"沈绒儿问。
沈鹦低声和她解释:"听闻人在受冻亡身前,常会有一瞬的失智。件件扒去身上衣物,仿佛只能感受到极热。所以,那宫女寅时被发现的时候,赤条条一人在雪地上。身上,已是空无一物了……"
她平静的声音,却刚好入了满座的耳。不敢语,心中皆惊骇,面容难掩不安。
"这一早的,把人们聚在这。就是为了一个死了的宫女?"
突然的死寂中,一个有些亮堂的声音一响。竟是盛华宫的主位杨蕊,头一回开了口。
陈美人霎时看向她,哭悲道:"杨妃娘娘。小湘是好人家的女儿,是我家生的丫头!死状之惨,无更甚者——不明不白的,可也是一条人命啊。"
"宫女求见,娘娘自然可以不见。就是跪死了,有什么不明不白的?"杨蕊无所谓的语气,敲在众人耳里,激起一个惊骇。
曲欢张了张口。
杨蕊继续说:"死得再惨,那也是奴才的事。"她终于偏了些眼睛,一双凤眼懒懒地飘向陈梦央:"怎么,陈美人如此咄咄逼人的,是还要贵妃娘娘,给你赔点什么呢。"
"杨妃。宫女也是世家中择来品行端庄家族之后。怎么到你口中,就命如草芥了呢?"高水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杨蕊竟然不惧,同样回笑:"与其这时候嘴上存敬,倒不如在这宫女活着的时候,多将她当个人看几日。"
那边吵得不结,这边又吵起来。曲欢头嗡嗡更作痛。高水竹不知为何情绪高涨,硬要掺合进来。如今又和杨蕊起了争执。她出了阁便入府,府里都甚少管事。刘洵不在,也没什么给她管。忽然教她一句话就决定一条命,竟是想不通。她要下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