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厉宁
靴。陈政正发育比同龄人晚，但是她有强烈的羞耻感，她还有审美。
陈政正洗完衣服，水温好了，陈政正把水倒进大盆里，自己坐在马扎上，用手巾沾着水洗身体。这时，外面传来了拍门声，手掌用力地拍，拍了五下。陈政正没敢动，又听到拍了五下。陈政正穿好衣服，去看猫眼。猫眼外面没有人。陈政正盯着猫眼四处看，拍门声又响了，陈政正吓得退后了几步。没有人，但是真的有拍门声。
陈政正确定门反锁了，她跑进卧室，从衣柜的底层把她爷去世前给她改的小皮衣拿出来，她把皮衣穿上。夏天，窗户都开着，陈政正顾不上热，把窗户都关了，锁严。等了大概半个小时，陈政正脸热得通红，拍门声没有再出现。
陈政正脱下皮衣，抱在怀里，继续洗澡，水凉了。陈政正哭了，她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地掉，陈政正心里骂：“混蛋厉宁！混蛋神神鬼鬼的脏东西！”
教主用陈杰的身体去找了朋友，朋友的孩子和陈政正同校同年级。教主借了数学作业本，但是同学已经写了一半了。教主记下了题册的名字，去书店找。书店老板说，这是市里书店的习题册，这里没有。教主又坐小客车，用了一个小时去了市里，在市里找书店，买书，又买了一些奶油糕点，回去的时候，已经下午了。
教主去陈政正家送习题册。
家里还是只有陈政正一个人，陈政正看到习题册高兴坏了，她一直说：“谢谢姑！”
教主把这个家里里外外看了一遍，说：“这是姑应该做的。陈政正，你妈昨天回来了吗？”
陈政正说：“没有。”
教主说：“那你晚上做噩梦了吗？”
陈政正说：“没有。”
教主说：“你遇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陈政正说：“没有，怎么了，姑？”
教主说：“你忘了，姑会算命，你家里味道不对。”
陈政正说：“姑，鼻子灵也属于算命吗？”
教主说：“不是人的味道，不是人的事儿，就属于吧。”
陈政正说：“没有，姑你想多了。”
教主点点头，要带陈政正出去吃饭。陈政正换衣服的时候，客厅的电话响了。陈杰接电话，电话里说：“我是市公安局的，厉宁在家吗？”
厉宁的歌舞厅被警察查了一遍，但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厉宁给警察买了一条中华，旁敲侧击地问警察是谁举报的。警察很不高兴，言语揶揄厉宁，她自己不懂事还让他们犯错。厉宁吃了瘪，她在市里有几个好姐妹，她拎着包，打了个出租车走了。
配合市里调查的有个明县的民警，叫张耀阳。张耀扬认识陈立，认识陈政正。陈老太太年轻的时候是数学老师，陈耀阳是她的学生。市里的民警说，有个十岁的孩子举报的，这属于同事聊天，但是陈耀阳立刻就想到了陈政正，陈耀阳和市里的同事说好话，让他别往外说这事和十岁的孩子有关，市里的民警答应了。
教主带陈政正去饭店吃饭。陈政正家后面，有一家春饼店，开了许多年了，味道很好。教主点了一道陈杰爱吃的炒合菜，又点了一道肉菜，京酱肉丝。陈杰说，陈政正太瘦了，今天看到陈政正的同学，那个孩子比陈政正胖两圈。陈杰让陈政正多吃饭。
陈政正低着头卷饼。
教主很细心，陈政正家有腐尸的味道，教主放不下心。教主用心通给陈杰传话，让她出来吃，自己想办法出去一趟。教主在陈杰的人皮里一天比一天强大，刚来的时候，说话都虚弱，断断续续的表达不清楚。这几年，教主和陈杰的感情越来越好，从开始的互相抵触，到合作办事，到现在的真夫妻，教主的魂体稳定且强大。
只是，教主强调，告诉陈杰：“你记住两件事，第一，我可以出去，但是只有半个小时。第二，我出去后，会把你知道我能出去这段记忆洗掉，就是封印，我有我的办法，你不用学，也不要问，不然我俩容易死一起，记住了吗？”
陈杰点头的时候，又成了人皮的主体。
教主走了。
教主的鬼魂来到了陈政正家。人闻到了腐尸的味道，鬼闻到的味道更重，更臭。教主穿进了门，他很小心，不敢弄出声音。对于人来说，鬼来去无声。但是鬼走路、说话，甚至呼吸，对鬼来说，和人一样。
教主在玄关口，听到了吃东西的声音，好像是苹果，“咔嚓”一声，“咔嚓”一声。
教主轻手轻脚地往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在卧室，陈政正的卧室。
门没关严，教主透过门缝，看到陈政正坐在写字台前吃苹果，她面前放着数学习题册。陈政正可以吃到苹果，但是想要翻开习题册，她却做不到。鬼碰不到人的东西。
教主思考着陈政正是什么时候灵魂出体的。陈政正发现了他。
教主现在没有陈杰的人皮保护，露出了自己本来的样子。瘦高个头，小头小脸，高鼻梁，眼睛细长，嘴巴不大，很红。教主长得很漂亮，有点像庙观里供奉的男狐仙像。
陈政正盯着他，不吃了。
教主着急地说：“你别害怕，我们认识。”
陈政正说：“你是我姑吗？”
教主说：“是，也不是。”
陈政正说：“嗯，我熟悉你的气场，我不害怕。”
教主说：“你怎么出体的？我带你人去吃饭的事儿，你知道吗？”
陈政正说：“知道。”
教主说：“陈政正，你昨晚发生了什么？”
陈政正说：“没什么，我也不知道。”
教主说：“陈政正，我是鬼，我现在不是陈杰，你可以不用害怕，不要骗我，你不会给陈杰惹麻烦，更不会给我惹麻烦，我们是一家人，我有义务、必须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