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壶秋月
认个熟脸。他自小就见惯了旁人如此巴结自己的大哥,心中正为此举感到不齿,听了姚栩有理有据的推辞,更觉得他人品贵重,正直不阿。
不过,若是平心而论,连濯也不得不承认,皇上的“冰卿”二字虽然刁钻,但却实在绝妙。
他的目光从姚栩身上收回来,欲斟酒回敬身边的同年。恰巧有个侍女捧了一壶酒要为他添上,酒虽未洒,壶却不轻不重地在桌边磕了一下。
连濯一句“无妨”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见那侍女深深埋下头,行了个极为敷衍的福礼,看也不看他一眼,便转身匆匆离去了。
侍女拧着秀气的眉,气哼哼地鼓着双颊快步走下了月台。等到远离了月台下面三甲进士们的坐席,她已经全然没有了方才低眉垂眼的模样,扬起秀丽的脸庞,恨恨地往地上跺了一脚,自言自语道:“真是没用,居然搞错了!”
端庆宫的大宫女画眉正躲在戒石亭的柱子后面朝月台方向张望,瞧见侍女的身影便急匆匆地沿着甬路小跑到她面前。画眉连行礼都顾不得,抢先一把捉住那侍女的手,“殿下,快跟奴婢回端庆宫吧,再不走,太后娘娘那边就该瞒不住了!”
十七岁的静安长公主薛敷是当今天子一母同胞的妹妹,因长公主殿下尚未议婚,且昭兴帝膝下无子,故而殿下一直在端庆宫里住着。
端庆宫历来是太子居所。
今上登基后,静宜长公主早就随着她母亲冯太妃搬去了宁福宫同住。虽不知静安长公主同皇上说了些什么,但皇上能特允长公主继续居住于此,可见对于这个妹妹是格外疼爱的。
薛敷回头望了一眼,只看得到月台上人头攒动,再远处大堂上的情景被挡得严严实实的。
她很久都没有这样任性过了,自从她隐约地猜到就是自己当年的口无遮拦害了阿栩和月姐姐之后,便收了性子,乖乖地做一个循规蹈矩的郡主、端庄稳重的长公主。
在没有阿栩的时候。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不守规矩,也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偷溜出宫,因为阿栩不仅病好了,还被皇兄钦点为本次春闱的榜眼。
真想看看阿栩长大了是什么模样啊……
小时候就好看的不得了的阿栩,现在一定是个翩翩少年吧。
长公主任由画眉拉着,一步三回头地往礼部外面走。画眉觉得殿下快要难过得哭出来了,却不想长公主用力地捏住了自己的手。
三月开春的风,即使尚未褪尽的一丝冷意中也含着温柔,再温柔也不及长公主明眸中一汪盈盈春水。
殿下好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对谁发誓:“没关系的,日后总会有机会再见。只是不知道阿栩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不过,就算阿栩忘了,我也是一定要嫁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