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
,顾清风忽然觉得手中的琼浆玉液不香了。他将酒杯重重往案几上一跺,烦躁地怒道:“这酒,不喝也罢!”
言毕,他拂袖而去,只留下那两个侍女在原地满是尴尬地大眼瞪小眼。
如芒刺在背的族老们终于长舒一口气,这家伙可算是走了,轩明堂内的气氛,顿时活络了不少。
自堂内缓步而出,顾清风被冷风一吹,胸中的恼怒终于淡了几分。这几日心情不佳,他也是受陈家那陈颂风的邀情才来此地凑凑热闹,散散心,哪知道反而借酒消愁愁更愁,越喝越闷,越想越气。
“最好别让我逮着你,否则,哼哼……有你好受的!”
顾清风恶狠狠地瞪了了一眼在外等候自己的随从,倒背双手,向前方而去。
随从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颇有受无妄之灾的感觉。自家少爷最近也不知受了哪门子气,对他们这些下人呼来喝去的,他可要小心对付。
一路上,那些忙碌于大婚的喜婆、丫鬟纷纷避之不及,顾清风所到之处,人们纷纷做鸟兽散,这架势,与一尊真正的瘟神降世也无异了。
“顾大人,您怎么……”
路过一处红绸彩饰的园子,门口的侍卫们坚守岗位,自然不会像那些侍女一样退避,但见到顾清风,也是暗道晦气。只有为首那人见到顾清风的面容,顿时一愣,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嗯?”顾清风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何事?”
侍卫一惊,慌忙毕恭毕敬地躬身行礼,额前一滴冷汗悄然滑落:“小的一时出神口误,敢问顾大人有何吩咐?”
“怎么?”顾清风一听,疑问道:“见到小爷很奇怪么?”
为首的侍卫与身旁众人对视一眼,谨慎地开口说:“顾大人所言极是,小的们也还奇怪呢,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可是……小的们有何做的不妥之处?”
“什么亲自来?你在说什么?”
顾清风愣神。
见他这般模样,为首的侍卫亦很茫然,只好斟酌语句解释道:“大人,您忘了?就在不久前,有一女子持您的天银令入园探视,说是您为表对新娘子的祝贺,但又不方便见新娘真容,便委派侍女入内慰问一番。因是女子,一袭话语瞧着又不似作伪,小的们也就放她进去了。”
“啥?”
顾清风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呵斥那些侍卫:“祝贺个屁!小爷什么时候派人来慰问新娘子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鬼话?”
“这……”
侍卫们齐齐语塞,一群人大眼瞪小眼良久,这才有一人小心翼翼出声:“这就怪了啊,既然不是顾大人安排的,那刚刚进去的人是谁?难道那令牌……是假的?”
一听此言,为首那侍卫立即出言反驳:“放屁!老子在这陈府内当值这么多年,一块令牌是真是假,还认不得?”
先前出声那人被自己的顶头上司一顿呵斥,缩了缩脖子,顿时没了言语。
说罢,侍卫又赔笑着向顾清风道:“小人敢担保,那绝对是顾大人您的天银令无疑!”
“天银令?天银令……天银令可是顾家产业之令,小爷我怎么可能随意给别人……不对!”
顾清风渐渐回过味来,突然猛地一把揪住了那侍卫胸前的衣襟,急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那个持令者是个……女人?”
“回……回大人,的确是女人。”
侍卫有些摸不着头脑,讷讷地回道。
“她面相如何?”
顾清风神色中混杂着难以置信与隐隐的期待,其声听起来竟微微有些颤抖,也不知究竟是喜的还是气的。
“回大人,她,她就好像一位天上仙子下凡,小的这辈子也没见过像她那样……”
言及星华的面相,侍卫悄悄咽了口吐沫,不知不觉亦有些神往。
“啪”
顾清风手下意识一松,那侍卫终于重获自由,摔在地上。
“好!好!你很好!”
顾清风仰天长笑一声,话音却是阴冷以极,他也不管什么侍卫了,眼看着便要大步流星往园子里去。
“大人!大人您不能进去啊!那里可是新娘……”
侍卫们赶忙上前阻拦,可当先者却被顾清风一个巴掌扇出老远。
“小爷才管她新娘不新娘的,那女人屡次戏耍小爷,不溜进深山老林里藏着,竟还敢打着小爷的旗号招摇过市?真是活腻了!”顾清风死死地瞪着尽头隐隐绰绰的楼阁:“今天不抓到你,我顾清风誓不为人!”
说罢,他一个闪身便消失在园中,只留下一众侍卫们面面相觑。
“快,将此事禀报家主!”
这可是新皇御赐之婚啊!夫婿更是位极人臣的鸿渊将军,要是真让顾清风闯进进了新娘子的闺房,那还得了?怕是陈家就要大乱了!
…………
星华飘身入园,一切都是那么顺利。
彩秀辉煌之中,三层楼台近水,却有两层隐于小池对岸的垂柳后,微风吹拂,楼翼上的兽首与琉璃瓦时隐时现,朦胧之间,颇有几分深闺藏娇的意味。
北地的严冬方过,残荷败柳远观依旧是那些残荷败柳。但即便是“败柳”,也顺应春神的呼唤,尽全力抽出些新芽来,即便是“残荷”,也随着微风在水面上轻轻摇曳。枝干绿了,莲叶动了,春天来了,阁楼内雪藏的美娇娘也该出嫁了。
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
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枝开。
一个小小的迷幻法术,便让阁楼内服侍有莲梳妆打扮的喜婆丫鬟们乖乖离开。星华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入阁,再上楼。随后,她看见了一朵绚烂的红莲。
镜前倩影,一身大红嫁衣,粲然如天边的晚霞,纤细的腰肢适逢宽大繁琐的嫁衣,却又不显臃肿。明眸善睐,秋波剪水,粉雕玉琢的双颊之上,红晕两点似丹朱染开,恍若画中来,貌与天仙齐。
“唔哦……”
星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叹,双眸便被那嫁衣吸引,再也挪不开眼去。
有莲上身着一件暗金绣花红袍,颈套项圈天官锁,肩披银璎珞霞帔;下半身那一袭长裙随意铺展开去,上好绸缎的表面纹饰有一只金丝孔雀,随着有莲转头起身的动作,竟好像活过来一般,展翅欲翔。
黼黻文章,红霞夺目。有莲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