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意思?
曜华在翻天镜里的话犹在耳畔,星歌这么翻来覆去一想,前后的疑问一串,念头顷刻就通达了。
好个“神女有心,襄王无意”!好个“不明朗”!曜华说得还是太委婉了。
玄冥上神素来不好的名声,与流苏始终没有定论的婚事,该不会都是因为……
“哇哦。”
星歌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惊叹,神情更是杂乱的没个章法。离朱闻声,终于缓缓抬起头来,然后,这位仁兄总算是看见了画卷中的自己与玄冥。
冷场几息。
“不对,这不能看,不能看!”
离朱大惊失色,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红晕骤起,从脖子直直升到脸颊,很是顺溜。不过,他的本体就是只红羽禽鸟,面颊偏赤,因而在旁仙看来,实际上也没红到何处去。
“道友啊,这段……不妨详说。”
星歌掩口偷笑着,带点坏坏的小心思望着离朱手忙脚乱地将画卷一合而起,垂首斜向后视,扭捏尴尬的无地自容。
“不,不……不敢。”
这下,离朱连话都说不全了,只知低头做凡间的鸵鸟,磕磕绊绊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就再没了言语。
那画卷的确是闪着光亮消失当空了,但离朱也不能当着一位上神的面大摇大摆地逃走啊!这欲盖弥彰的,他只恨自己没有夜神那随时随地融入夜色的本事,是得不知名奇仙所撰写的《仙界处事三十六策》第三十六条之真传——路遇尴尬,宜原地消失。
“咳咳,那个,离朱道友啊,本上神甚是同情您二位龙阳……啊不,伉俪的遭遇。”
良晌,星歌嘴角的笑容终于抑制不住了,一泻千里。龇牙咧嘴了好一阵子,她才不容易地板正面庞,严肃又活泼地上前,终于重重地拍到了离朱的肩膀上:“古言道:‘食色性也’,都懂,都懂的!”
伉?俪?
听听,这说得是仙话吗?
离朱的嘴角抽了抽,欲哭无泪。
“嗯?道友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不是?”
星歌睨了他一眼,见离朱虽然默不作声,但面庞上刚染到双颊的红晕又作声势,直往上三路冲,她便觉得还是不够,又一本正经地扳起手指头数啊数,准备再添把火:“怪了怪了,二位公子之间,除了那种……关系,还能有什么?”
越说越歪,听得苦悲的离朱嘴唇抽抽个不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中了甚虚邪贼风。
星歌支愣着一只手指,来回踱步,就着那离朱一时感概引来的诗句,还挺像模像样地胡诌了起来:“啊,对对对,本上神想起来了!青女,是青女!青女全名青霄神女,凡民谓之霜雪女神。再不济,玄冥道友的真身难道是个女子?对不对!”
“不不不……不是。上神您别猜了,求您别猜了!”
这回,离朱是真快哭出来了。
“好看不?”
终于,一个声音适时从旁悠悠飘来,传入星歌耳中,替离朱解了围。
“挺好,挺好。”
早已磕糖磕齁着了的星歌跟本未曾在意这话究竟是谁问的,还意犹未尽地点了点头。随后,她从善如流地下了定论。
“生平仅见”。
“玩够了没?”
那个声音又不紧不慢地问道。
“没,嘿嘿,没……”
星歌笑得简直像个憨痴,可当她反应过来那话是谁说的之后,星歌只觉得一股凉飕飕的寒流直戳她的脊梁骨。在离朱的感知中,身前那位憨笑不止的上神仿佛突然受到了偌大的刺激,顷刻间噤若寒蝉,正经得不能再正经了。
自方外飘来的声音对星歌“识趣”的表现甚为满意,隐没了去。星歌僵硬地左右扭转了几回脑袋,环顾四周,心里大倒苦水,身如芒刺在背。
好不容易放肆玩笑一回,是怎么让那家伙看到的?离朱的仙障不还好好的立在那里吗?
与某位帝君相处久了,她似乎已经全然忘了帝君与寻常神仙的修为差距究竟有多大。区区一个上仙的仙障,在天庭六御的眼里,自然形同虚设。
“呃,离朱啊,那个……唔,玩笑就……就到此为止。你与玄冥之事,本上神大致晓得了。”星歌支支吾吾地绩织言语,重归凌霄殿里那股上神的端庄从容:“你之前说,要本上神……归还,是吗?”
离朱见话题好不容易才给兜了回去,心中大感侥幸。难道是三清爷爷实在看不下去他出丑,垂怜了他?不敢怠慢分毫,离朱赶忙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再度向着星歌深揖一礼,言语顺畅且正经:“是,望上神成全。”
星歌同样熄了玩笑的心思,背着手踱步起来。当下,这还真是个问题,她该如何回应离朱呢?若直截了当的回绝,以离朱和玄冥那关系,恐怕仙界又多了个时时惦记着她、想着找她茬的对头。
下意识地,星歌虚虚望向仙障外,她知道,在某处一定有一双紫眸正在注视着她。在她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那双紫眸中隐藏的墨色,总是能带给她安全感。
“如实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一丝细微的话音飘入星歌耳中。
一句,如听仙乐,如闻圣旨,星歌踌躇不定的面庞顷刻变得坚毅,她退后半步,向着离朱深回一礼,字句沉重。
“抱歉,不能。”
“可……”
“本上神的力量早与玄冥道友凌绝仙气融为一体,互为根基,除非本上神死,否则,恕难从命。”
离朱无言。
“玉皇陛下不出几日,必将召开朝会探讨此事。离朱道友,本上神出于情分,对玄冥道友的遭遇深表同情;但出于自身原因,无法向你许下任何承诺,若你心中有所不平,欢迎对簿公堂。”
微祤的苦难是她一手造成的,星歌绝对不会辞拒;但玄冥上神的悲惨遭遇本就与她、与星华姐姐毫无关系,全然是由神仙们一手附会在初临仙界、“懵懂无知”的天乐仙子身上。此事,星歌只有情分,没有本分。
…………
赤色的仙障若冰雪逢暖消融,一道长虹破空而去。星歌目送着惊鸿的尾焰消失在天际,再转身,对向外面等候已久的两仙。曜华似笑非笑,高深莫测;荧惑殷勤上前,试探口风。
星歌寥寥应付了几句荧惑,便几步上前来,自然而然地走到曜华身侧,与他并肩。帝君饶有兴致地觑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