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天上的星星
”
他的嘟囔,星华自是听见了,星宸也听见了。但要指望这两位凑一起都合不出半个本神格的“分情”有甚情感体会,那自然是没有。
这边,顾清风的话也并未说完。
“……救呢。等等,你,你的伤,竟然严重到了这般地步?”
无论他顾清风再怎么心猿意马,此时也不可能无视薄纱下那道骇目惊心的伤痕。若将眼前的人儿以璞玉作比,其内质同上古奇珍“和氏璧”。那么那道见骨伤口,便是败坏了一切美好的“瑕玷”,不仅伤其皮相,亦损及本真。
“是。”
星华垂下眼帘,无悲无喜:“旧疾缠绵,此身正气已近无存,不过凭借着兄长渡来的些许真气做依,携药勉强维持着罢了。这伤,怕是愈合无望。”
“疼吗?这些日子,你究竟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顾清风下意识地抬起手,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怜惜?反正分情下的星华是看不出来,并且她也没兴趣知道。
“都同你说了嘛,本姑娘有老道秘传的仙术。吊着一口气并非甚难事。”
怎么同他解释呢?
星华愁了片刻,便作强颜欢笑貌:“放心,兄长、莲儿嫂嫂、黎姐姐,还有郡王殿下,他们都在等着我凯旋。此一国事未尽,阿尘不会辜负他们的期望,更不会……轻易离开。”
“一国之事,哼!你那不负责任的兄长又死到哪里去了?竟敢让你一介……让你率军顶在边疆阵前,可笑!”
提及此事,顾清风当即抽出他那柄极尽奢华的佩剑,往沙地里一扎,恨恨地磨牙:“也不怕同你说,当今那位圣上、你白捡来的兄长、还有蜗居在庙堂的大人们,依小爷看,都不配为丈夫!”
嘶~
他真敢说啊。
这话,算是大不敬。若是让人听了去……
星华心底为之咋舌。她总归不能让顾清风回到军营再这么说下去,于是连忙扯开了话题:“嘁,顾清风,依你这话的意思,就是我们女人不配领兵打仗呗?就只能由你们‘丈夫’驰骋疆场,女人唯能困在笼网中,翘首以盼你们的凯旋或是败归?本姑娘早就告诫于你,无论如何也不要……”
“也不要瞧不起女人?你准备如此说是么?”
顾清风强行打断了她的话,泄气似的坐到沙地上,身前孤零零地立着那柄金光闪闪的剑:“是,小爷太瞧得起你了,你多有本事呐!一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是,小爷我也知道,天下女子里的确不乏惊才绝艳之辈,武林十尊者那几个女人都是谁也惹不起的存在。可那又如何?”
“没有你,没有那些江湖女侠,没有雪兔营那帮暗桩怪女,还有普天之下千千万的平凡女子。并非小爷我藐视她们,但凡你能从中挑出一千个不怕血、不怕刀,上沙场腿肚子不打颤的女人组成一只军,算我输。”
“那必然能……”
“是是是,但你口说也无凭。”
顾清风被星华一激,倒是在这里同她诡辩了起来,振振有词:“小爷我自认为,尊重女人,绝非让她们上战场喊打喊杀像个男人样便叫做尊重。尊其所能,重其所用,顾其所感,这才是尊重!”
“你……诡辩!”
星华微愕然,一时竟被他绕了进去,半晌没缓过神来。心底里却有个话音一直在小声嘀咕,他说的好像……似乎……也许,并没有错。
“星华,实话说,他这并非诡辩。”
这是宸的论断,响起在星华脑海的深出,并且附上了句她的评价。
“挑的不错,是个有趣的小子。”
不……不行!又越说越偏!
星华有理说不出,再也不敢惹出他甚长篇大论。她神色迷离,俯下身去,遥望湖中倒映的模糊月星,思量着对策。
“罢了。翌辰战事在即,叛军的一路先行营行经此地,也不必在此白费时光了,早些回营歇息吧。我这伤暂且无虞,不必忧心。”
思量了半晌,星华便又是匆匆找了个借口,企图搪塞过去。
身前的人儿已明显神色不愉地下了逐客令,不想再论此题,顾清风又岂会不知。他瞟了眼星华一身罗裙薄纱,嘴硬道:“说不过就溜……哼,小爷我绝对不会提醒你,你这样会被那些军中那些糙汉子看光的。”
嗯?
星华故作惊讶地低下头,瞧了眼貌似“清凉”的自己,遂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想瞧瞧顾清风什么反应:“看光了又如何?”
顾清风一听这话,可是不乐意了。当即上前,将自己那身外袍脱下,将星华里外裹了个严严实实。两人再度相隔尺余,近得呼吸可闻,星华身上为兰芳幽香阵阵,顾清风这边则是如约而至的清新,两股气息交融片刻,竟浑然若自成。
身前的人儿,白日里再如何驰骋疆场、英勇神武,放松下来的她也是柔若无骨,值得顾清风去呵护。自她愿意对他敞开心扉、展露真容起,自她舍身相救的那一刻起,顾清风虽然不愿意承认,心底里早已对他自己的本我真心立下了誓言。
既然劝不住……你决意去护一国,那就,由我来守护你。
夜阑,山那边的军营中,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几个闪烁,便如入无人之境,潜回了中军大帐。
因伏军则无人点灯,因伏军而无人做炊。兵卒们或支起营帐,甚或直接躺在沙地上,饥肠辘辘却无任何一人抱怨,人人面上皆带坚毅。
将军亲自临阵、亲自率兵、钦点他们作为这伏军的一员,无不让这些北方军团的精锐为之振奋,心潮澎湃。明日一役,终于不再是满西北驱赶那些只知骑马喝骂的草原蛮子,而是绕路了数十日北上的叛军先锋。头功等着他们,大捷等着他们,朝廷的封赏与加官进爵都在等着他们,而将这一切带给他们的,正是那位鸿大将军,那位有如天仙降世的司战之神。
星华不知道的是,西北几役,已经让她的威望在军中到达了顶点。但顾清风是知道的,他如今是鸿大将军的炙手可热的“身边人”,营帐就设在中军大帐不出十步之遥的旁侧。
今时,他就端坐在自己营帐中,透过帆布的缝隙,注视着中军大帐里唯一的灯火从微明到熄灭,满心只剩下了两人在湖畔的最后一句话:
“对了,顾清风,你相信否?总有一日,我会变成一粒天上的星。到那时,你就能在每个寂寞的夜晚看见我啦!”
湖畔的她踮起脚,走着走着。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