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
众吧?
趋尽头来,星歌发觉,自己被劫杀时的感觉是对的——人的罪欲向来无穷无尽。什么雨教、阻卜国?一丘之貉,一丘之貉罢了!
…
星歌不似星华有大慈悲之心,也不像星宸绝对的冷漠,善恶在她心中的边界极其模糊,对她好的人就是善,伤害她的人即是恶。
因此,她会轻易地做一些事、信任一些人,也会轻易去憎恶一些仙。林林总总,干净得像个孩童。
这个世界的凡人,或许…从来都不需要、也不配她去拯救。
星歌尽力地昂起头颅,即便身子已经到濒临崩溃的边缘。
她答应青莲的,要活下去!要把身子交还给那子虚乌有的“公孙华”!!先且不论这个誓言的真实与否,眼下要是再不搏命,恐怕在场诸位乃至整个世界都活不了。她是上神,上神,理当身先士卒!
“师兄,天上那虫子,你还记得否?”
星歌手微微抖着,一把剑的寒影在她掌中渐渐成型——正是那柄爬满裂纹的琉璃星穹剑。这把剑,初诞于星族皇后星月之手,被星华拿来做了星歌的载体——可化剑、可成笛、可为她。
以身为剑,以剑作身。
老套,但永不过时。
另一边的几人,时光对于他们而言没有任何变化。
在旁人眼中,星歌仅是在一阵尖叫声之后,身子迸发出磅礴浩瀚的灰气。那好似远古妖邪召唤而来的“魔灰”——并非魔族傍身的那种紫黑,也非阴间的那种淡泊的灰黑,而是代表死寂的纯灰。其气凝成的壳,坚若磐石;散出的波,坚壁清野。
以星歌周身为计,方圆十里内,除去几个懂仙法的仙凡,再无一生灵幸存。
下一瞬,也就那么比罗预多,比须臾短的时光内,壳碎了。星歌从里面一步跨出,双颊还挂着泪痕,瞳仁依旧充血。她的神情坚毅,她的身姿爽朗,缓步走到李青莲的面前,手中提着刚刚成型的剑。
一声“无碍”,对李青莲几人来说,远胜过一粒定心之丸。
“记得,永远!”
见到师妹无事,李青莲长长地放下了心,手里的剑银白修长,蕴含着极致的锋锐与明辉,恰如启明白金之光。
李青莲也不会忘!
那只蜈蚣虫姥,占了他的身子,伤了他的师妹,还间接致使五色鸟族全族蒙受苦难,李青莲没齿难忘!仇恨,永远是驱策前行的绝佳“鞭子”。李青莲想向虫子复仇,星歌想让那只虫子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同仇敌忾!
“师妹,那虫子又大了几圈,看上去不好对付……”
“知道!土地仙,汝将一身仙法注入吾身。星雨,汝注入李青莲体内。各留一成,护着自己和…她的尸身!即刻行事!”
星歌的眼神堪称冷冽,就好像那个威名赫赫的南方星军统帅又回来了。土地仙与星雨齐齐一震——那是上神,星歌的气势终于有了上神的味道!
天边,乌云翻涌依旧,巨大的阴影终于探出头来,现出了它的真面目。
那是一只高达数百丈的虫首,左右橙黄的触须弯成鱼钩型,每鞭打瞤动一回,云雾在触须两边略过,胜似劈开天幕的弯刃。触须下盖着两只小眼,黑墨色的眼瞳里没有瞳孔,隐隐有淫邪的诡光闪过。
橙色的头颅从触须连接处起始,由橙转暗,随节段渐变至石青色。在凡间太阳的映照下,甲壳的光莹润如墨玉,难以计数的多足在云间留下庞巨的阴影,撼天地,惊鸟飞。
蠹虫一族,其禀赋能力来源于其等始祖的“吞噬”——吞噬万物以成长自身。蜈蚣虫姥出来后约莫是吞了不少妖物魔怪,体型竟暴涨至此。
放任其吞噬下去,恐怕总有一日,蠹虫一族会吞噬掉整个宇宙!
李青莲和星歌面色尚算镇定,土生土长的土地仙和星雨哪见过这等量级的怪物?一个两个脸色煞白,在蜈蚣虫姥磅礴的威势面前腿肚子打颤,动都难动一步。
“哎呀呀呀,这不是漂亮小公子嘛!好久不见,想姥姥了么?”
虫子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天幕中回荡,不掩其中的淫邪秽意:“都怪那南极长生大帝,不然,你早就是姥姥的仙儿了!姥姥我饿了好几万年,可馋死你的身子了!”
“小花儿~小花儿~多汁美味的小花儿~”
虫妖哼着小曲,拍打着触须,似乎已经认定了他们只能束手就擒,成为她的玩物。
李青莲的眉宇起了颤,剑也有些拿不稳了,那虫子勾起了他极其恶心灰暗的回忆。星歌见状,拿肘臂顶了顶李青莲的腰,对着他安慰似的一笑。
“没事的,青莲,我们都在。”
“嗯!”
星歌单纯的笑容,深深印刻在李青莲的眼中。她就是这样——就算换了个灵魂,那个笑容一如既往,总能带给他欢欣与温暖。
“星歌,谢谢你,愿意告诉为兄一切。”
“嗯?谢?啊,呃哦。”星歌愣神间,李青莲用一只手抵住了她的后心。
那股温热的感觉让星歌生生一激灵。她刚想发问,背后的掌心中却源源不断传来精纯的仙气汇入她破败的身躯,抚慰着星歌的旧痕与新伤,同时补充着她的本源之力。
“尔等小辈,在老身面前打情骂俏甚么!!!”
天上那虫姥的心性实在难捉摸,前一刻还笑嘻嘻,后一刻就勃然大怒,一声怒呕,向下吐了口酸汁。那团径长十几丈的黄色液球刮着恶风而下,山呼海啸,腥臭味铺面而来。值此危急之际,星歌还不忘半扭过头,问向身后的李青莲。
“……你要谢什么?那些都是我犯下的错,应当是我道歉才是……”
李青莲单手转推为抱,揽星歌至身侧。望去,他那侧颜如玉如故:“星歌,你觉得呢?或者说,你觉得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
“告诉你真相么?” “是。”
“我只是…无法这样下去。”
星歌抬头凝望着他,未加思索便回声道:“我无法任你面对一个‘心有别恋’的公孙华,那也太可怜了。不!不是…可怜你。是…随便一个在同等处境,都可怜……也不对,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说着说着,星歌恼恨地揪起了额角的发。她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苍白无力地解释着。
可怜?
星歌打心里觉得,这当真不是个好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