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身
“没什么亲近的家人吗?”慢慢流进血管的药液冰冷,但温暖的热量从手心底下源源不断地传递。
“御三家,都差不多。”
“老师讲过的,禅院、加茂、五条三大家族?”
“嗯,我是家主,四百年也难得一遇的六眼。”
我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儿,挺容易想到会是什么样:“也和那些高高在上支配咒术界的上层差不了多少吧?大家族的话,传统、礼节——血统、力量。你正好是血统和力量都最纯正的那个,从来没有争夺家主那一说,生来就钦定了。”
他偏头看了我一眼,没有附带什么情绪,好像只是想这么做。就像我曾经有时会忽然想去看看谁,然后垂眼去和自己的影子对视。
“你关注的总是最坏的那一面。”
“当然不能这么说……我只是觉得,脸上笑得越开心洒脱的人,未必没尝过心酸,和那种单纯的人是不一样的。我不觉得你会因为这个出身百分之百感到幸福。”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脸庞依旧不见表情变化:“是百分之百不会幸福。”
那双昏暗的世界里也依旧璀璨的眸子转过来。
“我出生后,改变了整个咒术界。世界的平衡被打破,咒灵的强度一年年在提高。刚刚生下来就在诅咒师界悬赏过亿,先到先得。”
他说的轻描淡写,仅仅在陈述事实,没有加以夸张,也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白发的少年撑着脸颊,支肘在我的枕边,倚靠在床头,说话有些含混。
“这双眼睛,三百六十度视角,大脑的情报处理能力会被强行提高。能够十分清晰地捕捉到咒力,看破术式的构成之类的。”
“好厉害。”
我烧的浑身虚弱,但是一听这些直接精神满满脑子飞转:“所以……你小时候还没适应的时候,大脑负担会很重,压迫神经导致精神压力很大。”
“身体虚弱,免疫力就会下降,也就会容易感染病毒细菌或者哪里发炎,从而生病发烧……现在用墨镜遮蔽视线也是为了过滤不必要的信息?”
他胳膊撑了一会儿觉得这么呆腻了,又改换新姿势,把下巴放在了我枕头边上。
就这么趴在那儿,说话更模糊不清:“嗯……主要是配合无下限术式来用,开启老子无敌的防御,只不过暂时还没解决时间过长会导致大脑负担重的问题。”
我往旁边挪了挪,给他那毛绒绒的脑袋让出一个位置。
那雪白的头发放荡不羁的凌乱,到并不显毛糙,反而很是柔软,离得很近传来好闻的洗发香波味道。
他讲话时几乎对准我的耳朵,因为这个姿势说话偶尔会发出上下牙齿磕到一起的轻响,都听得一清二楚。
“悟,我早就想说了,你这个总是离得很近和人讲话,和动不动就忽然贴面的习惯不太好——自称你也只是关系近了才会讲,但是这个……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凑上来看,是因为在用六眼吗?”
他嘴一撇,很明显我这个学夏油杰说话的说教方式让其非常不满。他直接伸长脖子怼上我的脸,左脸上的疮痂距离碰到他只有一架墨镜的距离:“对,就是在用六眼,离得近看得清楚,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
他一说话,气息就扑在皮肤上,左半边脸瞬间麻痹毫无知觉。我条件反射一个猛扭头,闪避拉开距离,好像被人踢了脑袋一脚那样突兀。
“……”
他顿了几秒。
“你真要这诅咒跟你一辈子,时不时烧上一次?要我帮忙把她抓起来威胁解咒吗?”
凉嗖嗖的话继续响着,吓得我立刻扭回头来瞳孔地震,五官的每一个部分都在叫嚣着“不”。
“这个是私人问题,急不得也求不得……打个比方就像爱情一样。如果一个人单恋,不管做什么都是徒劳,只有对方也有回应才可以。毕竟天然已经有了对立,能跨越与连接彼此的就只有感情了。”
“……”
五条悟古怪地凝视着我,嘴巴咕哝半天最后哼哼道:“我看你不是小偷,她才是偷心贼吧?”
人家爱理本来就是专业干这个的啊,玩的就是恋爱游戏:“咋了,用你的话来讲,她就是天生做这个的,芳心纵火犯。”
他瞪着我,以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当初杰也就算了,好歹见了一面。现在她都没见过你,你就开始帮她说话了?”
什么当初现在的,又提到杰是怎么回事?我没分析出他这是在说什么,可能是身体状态不好,脑子烧得不灵光。
咬牙切齿的声音继续传来:“芳心纵火犯?她点着你了?”
我浑身虚脱,昏昏沉沉地听着,眼皮重了起来:“是啊,都快烧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