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湖

“哦，臣不知，还请公主为臣解惑。”

一口一个公主，行事却如以前，强硬得很，元嘉偏过头不去看他，声音冰凉，“你如今可骗不了我了，少在我面前装糊涂。”

“陛下不过是让臣给公主解闷，公主何必多想？”

元嘉张口，“谁多想！”

气死了，碰到这个恶人，冷脸都不行，非要把她脸气红了才可以！

元嘉所幸换了个方向，背对着柳璟，“本公主不用你解闷，等下回去，本公主就与母后说，见了你，我不开心，那父皇也不会让你再来了。”

他们两个，本就不该见面了。

许久，身后也无动静，倒是元嘉下了决心，心中松快许多，这才留意起清波湖的景致。

湖水澄净，水草丰盛，鱼儿皆若空游，湖四周茂林树立，元嘉瞧着瞧着，忽地记起一件事来，当年她与柳璟月夜游湖，起了争端，她一气之下将柳璟踹入了湖中。

今时，他良久不语，莫非还记着这个？

元嘉不由回头，“你是不是还记恨着我踹你入湖？”

不知何时，柳璟已坐在船舱里，一手臂撑着船舱，另一只手卷着书，目光深深地望了她的背影许久。

“臣记那个做甚？”

语气轻描淡写，但元嘉知晓，他生气了。

他以前生气就是这样的。

淡淡的，越是不动声色，发作起来越是可怕。

可如今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帝后两人就在岸边，柳璟也不会逮住她一通揉—搓。

他俩早就一拍两散了。

元嘉突地开心起来，唇角一翘，欢快地起了身，第一次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以前的男人，“大人，话已说清，我们该回去了。”

“公主很开心？”

柳璟纹丝不动，书卷一下一下地敲击着膝盖，有节奏的声音伴着他的笑声，“臣也很开心，臣记得当年与公主在湖中……”

“快住口！”

当年，元嘉一脚将柳璟踹入湖中，过了许久，柳璟也没露头，元嘉不由急了，冲着湖面喊，“裴璟，你不是会游泳吗？快出来啊！”

湖面平静。

直到忽地一阵水声，元嘉被扯进湖里，才气急败坏地大喊，“你这骗子！”

夏夜清凉的湖水拂过交横绸缪的身体。

如今回想起来，元嘉面红耳赤，一气之下，一脚将站起来的柳璟踹入了湖中，而后划船就走，及至岸边，对上帝后目瞪口呆的神情，她无辜地眨眨眼，“大人说他热，想游泳。”

皇后：“……倒也不必亲自踹他。”

但帝后两人哪里舍得责怪元嘉，皇后扶了元嘉上来，元嘉道，“想回去了。”

皇后二话不说，当即带她出了清波湖，两人同乘凤辇，皇后轻声问道，“囡囡和柳卿在一起开心吗？”

“不开心，日后我不想见他了。”

元嘉一锤定音。

皇后惋惜，又觉奇怪，余光瞥到女儿红透的耳根，莫非是口是心非？

清波湖岸边，柳璟长发披肩，湿透的衣衫下腰身精瘦，见了水的眉眼更显风华，一双薄唇含笑，“陛下，臣失礼了。”

“柳卿说笑了！”

皇帝见他狼狈之时，皮相也不减一分，心道，这番品貌，不被他元嘉女儿收入手中，岂不是可惜了？不行，他一定要替元嘉女儿定下来。

柳璟换好了干净的衣衫，欲言又止似的，皇帝暼见，纳闷，“柳卿是不是有话要说？”

柳璟笑道，“陛下睿智，臣想了，公主面皮薄，她若说了什么，想必陛下也能体会。”

“那自然。对了，柳卿，你每次都游这么长时间？注意点，可别栽里面了。”

皇帝这张嘴！

但实际上，柳璟在他这里的待遇已经算顶好的了，其他官员碰上皇帝的嘴，至少心伤个十天半月。

当晚，皇帝与皇后两人一合计，针对元嘉白日的定论，两人一致认为，元嘉口是心非，害羞了！

看来两人很戏啊！

入夜，文渊阁里，首辅的寝房里传来一阵咳嗽声，值班的官员听得心惊，隔着门窗外，“大人，下属去请太医吧。”

又是一阵咳嗽传来。

但见寝房里柳璟倚着寝床，斯斯文文，眉眼间拧着一抹倦色，见太医来了，抬了抬眉，“午后落了水，兴许冻着了。”

虽是春日光暖，在湖中时间长了，再健壮的身体也吃不消，太医把了脉，轻言，“是受寒了，大人需得好生休息。只是，大人手背上的伤，一旦见了水，定是要留疤了。”

“小事。”

柳璟笑了笑，分外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