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修撰当场砸了酒盏,双方这才打了起来。” 丰乐楼锦绣奢华,无端遭此砸毁,折损了不少银钱。 潘通急道:“陈太傅规劝无用,小的只好来请上将军出面。” 文武厮斗,立国以来,从未有过。 细看过去,何止是文武厮斗,平日同席议事的僚属也互相殴斗。 丰乐楼化作惨烈的私人泄愤场,血气混着酒香杂乱的飘着。 所幸何家不涉朝堂已久,还无人来厢房闹事。 “待在这里别动。” 陆戈握了握她的手,冷静示意她不要惊慌。 他疾步走上廊台,单手撑过栏杆跃下。 正站在勾栏台子上对黄修撰拳打脚踢的窦准看到陆戈前来,嫌恶的丢开黄修撰的衣领,朝陆戈走去。 “文武不两立,上将军想好站哪边了吗?” 陆戈闻声回眸,“不是你这边。” 窦准大怒,“前几日发落了我的副将,老子还没找你算账,不如今日一起清算。” 说话间,窦准飞速拎起一只残损的桌案用尽蛮力扔向陆戈。 陆戈闪身避过,三两步旋身到窦准背后,抬手痛击他后颈,漫不经心间力度算得不差分毫。 他与人交手无数,知道如何在薄弱处一招制敌。 窦准受不住猛力,重重的向前跌倒,虽勉强用掌撑地,但半截身子仍倒伏在地,非常狼狈。 窦侯快步挡在二人中间,温厚劝慰,“何必大打出手伤了和气,都是同袍,该和睦才是。” 窦侯转身去扶窦准,又斥他行事张狂跋扈自恣。 窦准狠狠推开兄长的手,目中怒火熊燃,大喝道:“有胆量跟老子上来。” 他几下攀到阶梯上,脚踩错落的栏杆,跃到三楼廊台。 早有侍从掷来一柄红缨长枪。长枪在手,窦准又恢复了傲人姿态。 窦准所立之地离何家席面不足五丈。林校尉握紧腰间长刀,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窦准。 陆戈脚踏勾栏台柱,凌空一跃,立于窦准身前。 他目光凛如冰刃,面上仍是冷冷淡淡,既不知道什么是恐惧,也不知道什么是退让。 他与窦准,一冰一火,一静一动,好似天生的对头。 长枪朝陆戈横扫时,何少音脸色变了,全身血液凝聚心口,连呼吸也顿住了。 陆戈连刀也不卸,他错身避开枪尖的锋芒,身影直朝窦准身前逼近,雪亮的刀刃自二人颈间忽闪而过,他已疾行到窦准身后了。 他步伐太快,窦准的长枪失去了目标,兀自在空中白白挥刺。 他刀法更快,环首刀稳稳落入刀鞘,殷殷红珠才从窦准颈间缓缓滚下。 窦准连一声惊叫声还未发出,便露出骇然之色。 倘若陆戈再多一分力,明年今日便是他的忌日。 窦准失了骄傲,脸苍白无比,手中的红缨长枪失了力跌落,他颓然开口:“为何不取我性命?” 陆戈凝注着不远处的何家席面,冷冷道:“此时,此地,不合适。” 窦准的脸色更白了,陆戈杀他好似探囊取物,能杀却不杀,令他感到深深的屈辱。 屈辱过后便是恐惧,无力抗衡的恐惧让他无颜在众人面前立足。 窦准神色灰败,快步走出丰乐楼,受命于他的武将也从厮斗中抽身离去。 陆戈来到何家席面,直言此地不宜久留。他一路紧握少音的手,送她坐上马车。 少音探出头来,眼里写满了担忧,轻扯陆戈的衣袖道:“我们一起走。” 他俯身对她说,“晚间我去找你。” 他揉了揉她的发髻,后退两步吩咐车夫行路。 “前面怕是出事了。” 车夫声音颤抖,忽然拉紧缰绳怔在原地。 行在前方的黄修撰的马车不知怎的骤然脱缰,车轿颠簸几下后,侧翻着砸在地上。 烟尘之中,一群身穿散兵军服的兵士赫然出现。 跟着出来的萧睿在看到兵士的一霎那,颤巍的身子好似无骨般顺势滑坠。 沈霁之扶起萧睿,眼中亦是惊惧。 陆戈紧拽缰绳,猛地调转车头,急令车夫绕道回府。 刀鞘狠击马背,马如得了号令长空嘶鸣,旋即扬蹄疾奔,把少音对他的呼喊掩盖在一串哒哒的马蹄声中。 好在丰乐楼地处十字路口,散兵只堵了东西大路,南北依然畅通。 回府不久,外间传来了消息,因北桓俘虏作乱,北军驻兵城内,任何人不得擅出。 何少音立在廊下,心神不安。 方才匆匆一瞥,她看见黑金刀鞘被陆戈掷在地上,刀刃寒光凛凛,挡住了俘虏的去向。 她不知道北桓俘虏有多可怕,却知道陆戈在面对窦准时还能不露刀锋,但在北桓人面前却早早横刀在外。 已是掌燃庭燎的时候了。 京兆空寂的如同一座空城。 他眼角的疲惫再次毫无征兆的闪现在她眼前,她再也不能安稳的待下去了。 她快步走出府门,屯驻在路旁的北军好似认得她,无人上前拦阻。 “有上将军的消息吗?” 她挨个去问,却没人知道。 前方行来一队换防的兵士,领头那位朝她抱拳致意。 她截口问道:“有上将军的消息吗?” 那兵士含糊其词,“听说俘虏已尽数押解,好像是有将军受伤,别的就不清楚了。” “谁受伤了?是上将军吗?” 她的害怕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声音僵硬如石。 领头兵士只摇头说,“不清楚。” 她心头一寒,胡乱提起裙摆,一路跑向将军衙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