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
纪黎被霹雳声吓得一个激灵,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春雨伴着雷声,惊得她心中兀自有几分不安。
她怎么会梦到席澈?
他如今在官场上正是春风得意,哪里有时间做这事...
两人虽是青梅竹马,可久未联系,他又怎么可能会这么帮自己?
这梦实在太过于怪异,让她有些恍惚。
思绪繁多,像是团杂乱的毛线球,想着想着便又渐渐睡去。
第二日,纪黎刚晨起梳妆好,纪云山那边就派人来催。
“和父亲说一声,我马上就过去了。”她平淡地说,心底莫名有几分烦闷。
下人得令,立刻回去回话。
做了一夜的怪梦,她眼下的乌青有些重,挽月只得多上了层脂粉,帮她挑着耳饰,边对比着问她,“小姐更喜欢哪对?”
纪黎这才从负面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扫了两眼,“换我匣子里那对翡翠色的。”
挽月一愣,接着快速地拿出替她戴上,待全收拾完,便往书房赶去。
昨夜才下过一场春雨,林径间的石板路有些滑,曲折延伸向前。
还未走至书房管家徐叔便出来迎她,“大小姐这边请。”
这是在侯府干了二十多年的老管家,继室虞氏进门后,她被记在其名下,为了区分便一直称呼她为大小姐。
纪黎到了地方,再次确认自己并无失礼之处后方才进去。
书房内,纪云山正把玩着个玉盏,显然是等了许久,见她来,面上才有几分喜意。
纪黎行了一礼,“给父亲请安。”可还未行完礼便被他赶忙扶了起来。
“你快说说看,昨夜三殿下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他语气急切。
纪黎瞥见他眼下的淡淡青黑神情微顿,有些犹豫道:“三殿下,好像对我不怎么热络。”
她这话一出来像是打翻了什么平衡一般,纪云山的脸色立刻就差了下去。
“胡说!”
他言辞凿凿,“不热络又不是不感兴趣,不然怎么还单独派个人送你回府?”
“那可是书戎,殿下身边的一等侍卫。”他劈里啪啦说了一堆,显然是事先查过不少,“我的好女儿,这事上你可就不如为父懂了。”
“殿下很明显是对你上心了。”他最后一锤定音。
纪黎不知道怎么去解释,她也不可能在当下说出实情。
窥见父亲眼底的热切,只好换了个方式,“可殿下已定有正妃的人选,我这么贸然冲上前,实属不妥。”
“倒不如...”
“倒不如什么?”纪云山听她这么说,脸上神色骤然转换,已然有几分不喜。
纪黎察觉到这点,抬眼望向他,突然反问道:“父亲是一定要让我嫁给他吗?哪怕是做妾?”语气中满是不理解。
纪云山以为她又开始犯拧巴,随即循循善诱道:“为父知道你不愿,可现下情况不同,那是皇子的妾室啊!若是有朝一日三殿下登基,那你至少也是个妃位。”
“如今,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去处了。”
见她似是不为所动,又换了个方法卖起惨来,“若是你不帮为父这一回,那我们承恩侯府就要离开京城了。”
“你长这么大,穿的用的都是最好,若是去过那种凄苦日子,哪里受得了呢?”纪云山劝道:“帮为父,也是在帮你自己。”
“帮我自己?”她骤然出声。
“去年冬天,三弟在外面欠了赌债的时候,你让我拿母亲的嫁妆帮您填一填。”
瞥见男人难看的脸色,她继续说道:“现下,又让我帮您。”
“父亲,虞氏为何从来不提让她的女儿去帮您,同为嫡女,她也可以按照您的想法嫁给皇子当妾室的,您想过吗?”
“还是说...”
她凝视着对方,语气极轻,“是你们沆瀣一气?”
纪云山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猫,面上有些挂不住,“你胡说些什么东西?”瞅见纪黎满脸的漠然,语带训诫“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
“为父知道你先前因为你母亲的事对虞氏心有怨怼,这也是她对不住你。可你母亲都已经过世好几年了,何必紧紧揪着不放呢?”他劝道。
纪黎忽而觉得有些好笑,她注视着纪云山色厉内荏的样子,认真问道:“父亲,您还记得我母亲的模样吗?”
纪云山被这话问的一楞,“好端端的,你提这个干什么?”
她仿佛是一定要一个结果一般,也好似是终于想明白了问题的答案,眼眸眨也不眨地盯着他,“您不记得了吧。”
纪云山瞳孔微闪,略过一丝心虚,但面上仍镇定道:“行了,你这是累着都说起胡话了,赶快休息去。”
知道是问不出什么来,她索性沉默了。
转瞬之间,又恢复到那副平静的样子,方才那些乍然外露的情绪波动好似只是一场幻觉而已。
“那女儿就先告退了。”她缓缓地说。
一出来,挽星便有些担忧地扶着她,“小姐,你还好吗?”
纪黎踱步朝前走着,脸上的表情淡淡。
被冷风这么一吹,现下她倒是清醒了许多。
“挽月,你和我出去一趟。”她定了主意,“我们去乐坊里找个人。”
挽月一惊,小兔子一样猛地凑到她耳边,“小姐,乐坊那条街上旁边挨着的就是清倌,不可啊!”
纪黎被她忧心忡忡的语气整的一懵,反问道:“哪里不可?看看赏心悦目的人不可?”
“不是不是!我是说安全不可。”对方急了。
纪黎瞥了她眼,无端起了点逗弄的心思,“那你说怎么才安全?”
挽月正等着她问这一句,“我们可以女扮男装!”
“你是话本子看多了吧?我俩女扮男装一下子就能被认出来的,再说你想哪去了?”这点心思又破灭了。
挽月踌躇几下,还是说道,“我,我以为...小姐要去找乐子。”
纪黎:“......”
“以后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你少看。”
片刻后,两人换上斗笠,套了马车便往乐坊赶去。
初春天寒,主仆俩的装束并不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