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和二十四岁
还有更荒唐的,别的班级的甚至有说她卖、身,高年级的买她初、夜,要不然她怎么鞋子书包全是名牌,最过分的,是有一回在厕所听到的,一个女生和另一个女生说,一班那个年依,都打了好几次胎了……以上种种,对号入座在一名十四岁少女身上,实在恶毒。
相反的,年依倒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还常常开解陈丽媛说:“我总不能和每个传谣言的人展开一番辩论,人总是愿意相信他们想相信的,对不对?等他们传来传去的突然发现,我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每天乐观向上,成绩还提高了,他们不好好学习,成天净想这些破事,被我远远甩在成绩单的末尾,他们就自乱阵脚了,对不对?这个时候我越是站出来解释,恼羞成怒,义愤填膺,或者凄凄惨惨,博取同情,他们越来劲,对不对?
陈丽媛听了,心服口服的竖起大拇指,每次年依轻声细语问对不对的时候,她都下意识狂点头,觉得她就算说“屎好吃”是对的,年依的“对不对”好像有一种说服的魔力,她尤其佩服她这种心态,天塌下来想砸我?砸死算你赢!
很快到了课间操时间,下节课听写单词,年依还没记熟,还想再背一会儿,心里盘算着赵晗姝应该已经走了吧,老杨不是个啰嗦的人。
陈丽媛突然用胳膊肘碰碰她:“年依,你快看,那有一男的,好高好帅啊。”
“能有多帅啊,你快别花痴了,一会儿考单词你背完了吗?错一个一百遍呢。”
陈丽媛拄着下巴,陶醉其中:“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噗……”年依忍俊不禁,“那是形容女人的吧。”
“他就是比女人都漂亮,你快看看嘛,一会走了看不着了别赖我!”
“我赖你干什么你好无聊……”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年依埋头在草纸上飞快的拼写英文单词,一遍又一遍,敷衍的顺着她的目光扫了一眼,这一眼,脑袋轰的一下,她搁下圆珠笔,缓缓站起来,“小叔。”年时川亲自来了。
也难怪陈丽媛大惊小怪,她没见过年时川,所以不认得,他来教室的次数屈指可数,只有家长会来过,那天学生放假,只有少数几个班干部留下布置班级,家长拿着成绩单对号入座,届时陌生的面孔那么多,少有人能记得清谁的家长长什么样子。
天气渐热,他穿了件天蓝衬衫,袖子随意挽了两圈,同色系九分裤装,包裹着千锤百炼的完美身材,在一群夹着篮球,流着臭汗的半大小子中间,让人移不开眼。“和杨老师谈完了,过来看你一眼。”他说。
他声线温润有独特的磁性,一开口引来不少目光,年依连忙放下手里的事情,到他身边去。
“赵晗姝呢?”她张望。
“人家没来就不叫赵秘书了?”
“老杨都说啥了?”
“和你自己跟我坦白的差不多。”
年依沉默片刻,“那……东西呢?”
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年时川小幅度摇了摇头。
年依若有所思,郑重的点了点头,“老杨还真不是那样的人。”
储值卡也是放在了一个信封里,信封在赠送东西的场合总是发挥着不言而喻的作用,送出去,被收下,彼此心照不宣,事就算成了,信封默默无闻大功一件。然而,老杨笑笑,没收。“多关心孩子,不用关心我。”他是这么说的。
“杨老师是个负责任的老师。”年时川评价,又递给她一个纸袋子,说:“来时匆忙,没准备什么,这个给同学分着吃。”说完,做操的铃就响了,他单手插兜,闲着的那只手抬起来挨了挨她头顶,交代了句好好上课,就走了。
纸袋不小,约有装长靴的鞋盒大小,年依撬开个缝看了看,是巧克力。她把盒子打开,放讲台上,磨磨蹭蹭,混过了课间操,等同学们陆续回来了,告诉他们是她家长拿来的,大家自己拿着吃。
她平日素来行事高冷,要好的一只手数的过来,和她不熟的不好意思动弹,直到有习惯了不客气抄她作业的男同学上去抓了一把,开了头,大家才开动。
十三四五岁的年纪,没怎么见过进口巧克力,吃人嘴短,再想想近来的谣传里,多少有自己的功劳,都不太好意思。坐在班级门口的杨佳卉刚才看见年时川了,也听见她喊他小叔,过来道歉:“对不起年依,我不知道那是你小叔,之前见你俩在一块,以为你早恋呢,他好帅好年轻啊。”
“我小叔要听你这么夸他,得高兴死了。”年依说,没再提之前的不愉快。
反倒是陈丽媛假装从她手里抢回一块巧克力:“哎杨佳卉,误会我们年依不给你吃昂。”
男孩女孩们笑作一团,年少的故事,翻篇很快,遗忘很快。
“她开玩笑的,大家快来分了吧,不用怕胖,这个不甜的,天气热,一会儿都化了。”年依张罗着,英语老师都来上课了,还剩下一些,于是给老师留了一捧。
放学路上,陈丽媛问年依:“我想当你小婶,你能和我绝交不?”
年依听了,哈哈一笑:“你不要为色所迷丽媛,我小叔除了长的还行,还会赚点钱以外,和别的男的没啥区别,也不愿意洗袜子,喜欢长腿美女,沉迷电脑游戏。”
陈丽媛看了看自己蹬在脚踏上的腿,顿时萌生退意:“那还是算了吧,我这腿就算打断了再接上,也长不长了。”
年依闻言,看了看自己的,也叹了口气。
“年依。”陈丽媛骑得离她近些,小声喊她:“我就是一问,你别生气昂。”
“说。”年依学着年时川式的言简意赅。
陈丽媛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你对你小叔,不会想自己留着吧,毕竟……没有血缘,又近水楼台的。”
她问得模模糊糊,年依却是听明白了的,后背蓦地一僵,莫名其妙看看她说:“丽媛,我怎么会起那种歹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