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岁和三十一岁
要求,合理的无理的,大都马上满足,所以她说负担不起要换一家的时候,即便他根本不可能让她买单,却也不解释,不劝说,只说一个“好”字。
蔚市有一条明清时期遗留下来的古街,名为慕容街,慕容街头尾两侧各有一座塔,里边儿供奉着高僧的舍利,他们离那儿不远。慕容街早在九几年烧烤业刚时兴起来的时候就改建成了大排档一条街,两边守着神明与香火,中间是烤羊肉串和孜然辣椒面的香气,同样的烟熏火燎,交相辉映,十几年走过来,诡异的和谐。
虽然慕容街里面早就让烧烤摊占得满满登登,却始终保留着原始的建筑,经过后期不断的维护,古色古香地装点着蔚市的夜晚。这个季节的深夜,外面已经没什么人了,他们随意选了家看起来卫生过得去的,肩膀挨着肩膀的坐下点餐,与那些深夜不归的情侣别无二致。
年依说吃点这个吧,尝尝那个吧的时候,他就一味地答应着,然后用老板留下的圆珠笔和便签本记着,这边的路边摊点餐方式都是这样,没有服务员来为你服务,只能自己写下来,写完了直接交给老板,然后等着吃就行了。
他的字真是应了字如其人的话,是那种十分耐看的,叫人看了便忍不住更细致地去欣赏一番,那是一种内敛的力量,苍劲中带了些文人的俊秀,写下羊肉串一把,烤鱼干两串,汽水两瓶这样的字,看起来认真又诙谐。
大排档出餐的速度很快,年依跟着杨羡他们混得已经吃惯了这种饭,年时川从头至尾没吃几口,只把自己动过的部分吃完了。年依算算这离他上次手术也没过多长时间,他公事繁忙作息颠倒,身体难以恢复到从前,其实不应该带他来吃这样的东西。
年依怀着为什么非得来吃点东西的懊恼速战速决地吃完,慕容街头是单行道,车子开不进来,他们步行过来的,这时还得走出去找车。他们选的这家店靠着街尾,那头紧挨着的是护城河的大堤,黑漆漆一片。一路步行出去,宛如两个世界,这边道路空旷,灯光如昼。一对儿高中生模样的小情侣连体人似的压马路,女孩子突然停住叫了一声:“呀,这个怎么漏了!”
年依远远看了眼,好像是个装了水的透明塑料袋子。
男孩连忙低头查看,惋惜地说:“唉,不行了,好像在你背包的拉锁上刮破了。”
女孩不假思索:“那只能不要了,扔了吧,反正也不是花钱买的。”
男孩说:“行,下次来我再给你捞。”
他们走远了,年依过去看了看,是条小鱼,也就两三厘米长,身体薄薄的,细细的,半透明,能隐约看见中间的骨骼,袋子里的水流了一地,它看起来已经开始缺氧,翻腾两下,又翻腾两下,然后就只剩尾巴偶尔还能颤一颤。
年依小心地把它捧起来,谁知更糟了,它一接触到人类的体温,剧烈地弯了两下身体,彻底不动了。年依说:“你看看它,也不是知不知道自己就要没命了,鱼离了水还怎么活得下去呢?他们说不要就不要了,那为什么还非得把它从河里捞出来?”
她捧着那稍纵即逝的生命,望着他,眼睛比水还要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