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葫芦
嫔相贺。”转头又看向面露羡慕的宿选侍,柔声道,“你凑前去看看二公主,沾沾福气。”
宿选侍也褪下了佛珠,缓缓上前几步,静静凝视着眼睛还未睁开的孩子。
张嫔面上仍然不见一点波澜,仿佛戴着一副永远不会有裂缝的完美面具,但她的手掌却轻轻抚摸了平坦的小腹。
本来宫中皇后二妃为尊,之后便是她这潜邸老人了,但如今这新秀只凭一皇女便凌驾于她之上了。她就算从容平和,也是心气极高之人啊。
皇上这日晨起就在上书房,闭门与几位机要大臣相商西北军务。
宜嫔诞下二公主的过程并不漫长,等打开殿门,皇上便直接得到了这样的好消息。
这样的喜讯,一下就将宜嫔孕期所笼罩的乌云打散。金灿灿的日光几乎散漫了映水兰香。
皇上抱着二公主,爱不释手,看也看不够,口里念念有词,“韶儿果然是宜家宜室之女,给朕带来这样一个宁馨儿。既如此,二公主便取一个小字灼灼吧,也有彰着盛烈之意。”
孙选侍也在下座奉承,“宜姐姐实在厚福之人。公主也体谅母妃辛苦,听女医们说,生产的过程很是顺利呢。”
皇上自从毒燕窝之后,对孙选侍都视而不见,如今这样喜气盈盈的日子里,也不再冷脸,只笑着吩咐内廷从上到下都多得一月份例,以贺二公主之诞。
长乐宫外的桃花满枝的时候,储秀宫江选侍诞下三公主。
她发动之时,正值皇上下朝,便到产房外等候,听着江选侍的哀哀呼痛,不免生了爱怜。何况比起在母胎中多次颠沛而显得有些黑瘦的二公主,三公主是一等一的玉雪可爱。连思念远在元名山爱女的林妃,都不免生了疼惜的心,上前几步细细瞧着。
皇上给三公主起了一个小字夭夭,并按例晋封江选侍为嫔,并在她出月子后可解禁足。
刚出月子也和其他妃嫔守在外殿的宜嫔,面上也不见怨怼,只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裙角猫扑绣球的精致纹绣。
但江嫔刚恢复点力气,就跪伏在床上向皇上请辞晋位和解除禁足的恩赏。
她的血色还没恢复,素白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满头黑发披散开来,如同风中垂柳。
江逢春,这样的名字里蕴含着多少万紫千红的意象,但如今却只有淡红的花瓣一样的唇,还能见到几分鲜妍。
只听她低声说话,声音细如丝线,却也坚韧不折:“毒燕窝一案,宫正司还未查明。嫔妾如今尚是戴罪之身。若担了圣眷恩宠,只怕反损了夭夭的福气。”
皇上伸手轻抚她不盈一握的肩头,沉默了片刻道,“朕许你一份清净。但该晋位入正殿,仍是应当的。母妃位份低微,才是委屈了朕的公主。”
这年入夏前要挪去行宫,江嫔和王选侍便被留在宫中。
本来春恩无限的储秀宫、承光宫,一时冷落了下来。
储秀宫中好歹还有一个小公主,而承光宫,随着庄妃搬进夏宫的山高水长,更是寥落了。
郑妙这次挑了曲院风荷,她一边看着宫人收拾行李,一边听着纤儿将外头事务一一禀告。
“再过几个月,荷花满塘,主子可泛舟池上,乐子可不少呢。”
郑妙伸手在眉骨上打了个棚子,眺望远处,微笑颔首。
“皇后这次住在碧桐书院。虽然仍是十日一次请安,但住得近,合该多走动些。清点东西时选个好看的瓷瓶或玉盏,过几日折了莲蓬莲花也好送去。”
纤儿一边打着扇子一边笑道,“主子放心,若不是好的,也配不上您的好手艺。”
“咱们之前住过的上下天光,如今卫选侍搬进去了。她也离皇后住处近,但她一向恭谨,是比不得的。但也不能太失了礼才是。”郑妙边说,心中边闪过皇后那日在承乾宫里,微含怜悯的眼神,诞下孩子后先问宫妃再问孩子最后才关心男女的问话,对皇后不免又生了几分亲近。
郑妙拈着一枚黑子,一边打谱,一边闲话,“林妃这次住在四宣书屋,真是越发远了。”
“主子忘了,张嫔娘娘这次住在多稼如云,那才是最远的。”
郑妙摆棋的微微停顿,“张嫔这些日子来越发不见外人了。这次又搬到这最北边,不知是否要做个老农。”
纤儿接过一叠凉糕,“若论寻乐找意趣,谁能及主子呢?”
郑妙又推上一颗白子,“月地云居的张娘子,可传过女医?”
纤儿轻轻摇头,“想来承恩侯府自有保养之法。”
郑妙轻笑,“肚子那样大了,还受车马颠簸之辛苦。真是了不得的好强女子。”
“若论争先,最近还得数杏花春馆的孙选侍呢。”
郑妙嗤笑,“第三个年头了,可终于教她如愿以偿了一回。但杏花虽美,结的果子却苦,她浑闹了这一场,也不知为谁做了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