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窥明珰，不见明珰
夜，月悬夜幕。
“阿嚏！”纪访风好端端在月银酒楼中摆弄虞山地图，突然莫名打了个喷嚏。
“？”一旁帮忙整理文件与资料的宗思承停下笔，皱起眉头，“宗主？您的身体……”
“没事，恐怕有人在骂我。”纪访风想起大比场上大宗门的修者眼看着她拿出秘法却无能为力的样子，漫不经心翻过一页地图。
大概是高阶层的那群修者。
纪访风嘴角带笑，不置一词。
殊不知一位魔界将军正千里迢迢赶在追杀她的路上。
宗思承沉默一会儿，与身旁研究失传秘法的陈南风对视一眼，起身低声劝阻：“宗主，这几天为了调查无极宗，五天您不过睡了四个时辰，今日便休息一天吧？虞山地图与实际土地面积不符的问题，我们去调查。”
纪访风翻页动作一顿，她思考了一会，看着眼前两个仿佛她不同意就打死不动的弟子，摸了摸下巴。
她已经从系统那里得到了部分资料，只剩下做实际考察。正好，趁此机会让她家弟子历练一下。
想到这里，纪访风敲敲桌子，“也好。三天后再次开启的大比，我们宗门的名额是小弃和伊伊吧？带上他两人一起去。”
“明晚之前，我要一份详细的调查记录，精确到人际脉络。”
两人低声应答后，齐齐瞪着纪访风上榻闭眼，才肯安心离开厢房。
而紧紧闭着眼的纪访风，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便坐起来，深深叹了口气，“睡个屁呀，系统，再调出来虞山3D地图给我看看……不，不用了。”
有人来了。
脚步虽轻，但也不是察觉不了。
纪访风抬眼看向厢房门，不过四五息后，果然便有敲门声响起，接着便是中年男子低沉浑厚的嗓音：“纪宗主，您可在房内？”
“进。”
房门被小心打开，白天那名接了玉简的中年男子赫然站在门口，他只是走进门内便不再往里走，深深弯下腰，“纪宗主，今日深受恩惠，我等一众宗门遣我前来谢过纪宗主。不过我们也拿不出什么能上得了台面的东西，还……”
纪访风摇摇头，语气轻缓地打断他，“无妨，原宗主，有事直说。这间酒楼我已设下秘术，其他人探查不到。”
原宗主一怔，随即苦笑起来，“难怪纪宗主选择了凡人开设的酒楼，原来已经将大宗的监视考虑其中了吗……就连小宗门宗主的姓名，都熟记于心。”
纪访风不置可否，但也没有反驳。她将各大小门派的宗主资料背得滚瓜烂熟，自然记得中年男子的姓名。
至于酒馆的选择……到达虞山那日，弟子便告诉他，修者下榻之地与平民聚集居所所隔甚远，似乎不屑于凡人为伍。
修真者仿佛已经剔除了自己身为“人”的身份，可是——这个世界的修仙之路，并未有“飞升”“成仙”一说，修真的尽头，是权势、力量、财富、长生与青春永恒。
纪访风选择月银酒楼，无非想要就近观察凡人的生活状况，但这不需要和中年男子解释，她也不认为现在的修者能够轻易转变观念，理解她这么做的含义。
中年男子踌躇一番，在纪访风几次示意之下终于在她对面坐下，依旧压低了声音，“纪宗主，不瞒您说，红花宗初建，暂且不知道这虞山有什么秘密。这里是有大比场，但……”
男子再次压低声音，“但不止有一个大比场。”
纪访风眉心一跳，“不止一个？难道还有一个大比场？”
她想起与实际土地面积不符的地图，难道这两者就是对不上的原因？
男子从袖口拿出一卷地图纸宗，摊开来，指着地图上东南角的那处空缺，摇了摇头，“或许，纪宗主已经发现了吧，这处空缺。凡人之躯尚不能短时间内踏遍虞山，发现不了很正常，但实力高深的修者却能够很快反应过来。”
更何况，若是有心探寻，想必第一次对比就能察觉。
中年男子这么想到，偷偷瞥了眼沉吟不语、半点都不显惊讶的纪访风。
他与其余小宗门一样，已经认定纪访风想要改变修真界，现今踏上门来，也算是隐晦地向纪访风表明态度。
纪访风果真缓缓点了点头，“我弟子寻找酒馆之时确实发现了一些不对，但确实没有想到这处空缺居然隐藏着另一个大比场。”
中年男子又沉默了一会，抬头看向纪访风。
纪访风敏锐察觉到什么，拿起地图的动作一顿，疑惑道：“原宗主？”
“这第二个大比场是干什么的？”
男人没有回答纪访风的问题，只是指着地图空缺位置，手指狠狠摁了下去，“纪宗主，不是只隐藏了另一个大比场。”
纪访风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这里，隐藏了的大比场底下，还有一个大比场。”
纪访风将指尖从地图上抬起，冷淡地盯着面前直冒冷汗的原宗主。
“虞山，共有三个大比场。这第三个大比场，为，为……”原宗主的嘴唇嚅动了两下，手指微微蜷缩，最终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贩卖尸体之地。”
纪访风不说话了。
她仔细盯着原宗主瞧了些时间，仔仔细细地盯着，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贩卖尸体，她不认为这是表面上的意思——末世之时，她还没有成为领袖之前，这个词也曾出现过。
“是我认为的那个意思吗？”纪访风平静地问道。
原宗主垂着眼，佝偻着背部，依旧死死看着地图，仿佛地图上有什么高深秘法般，“若您说的是拿自己的性命去交换利益的意思的话，是。”
纪访风突然站起来跨过原宗主，一闪身不见了踪影。
原宗主惊骇地站起身：“纪宗主？！”
纪访风头都没回，闪身一路劈进虞山下树林，沉默无声地一拳拳锤向树干。
她清楚、她明白，她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末世最艰苦的那段时期，甘愿自杀给孩子、家人、朋友换一袋小米甚至一件棉衣的事情，她见多了！
认为自己没有用、认为自己是拖累，认为自己什么事情都做不了，认为自己活着就是浪费资源，于是接受当时A国上层的“建议”，自杀或者甘愿出门作为引诱丧尸的诱饵，将原本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资源留给自己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