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出去。
这时谋士张生推门进来,附在萧宣身边耳语了些什么,萧宣一张脸不辨喜怒,脸色却暗沉了几分。不等薛岁安爬起来,大步走了过来,又撩了她的领子,将她提起来,死死掐住她的脖子,阴狠至极。
薛岁安一口气终于提不上来,充盈许久的眼泪夺眶而出,顺着精致的脸庞流淌,沾湿了萧宣的手掌。
萧宣抽了从她手里夺来的小刀,拿刀抵了她的脸,似在欣赏,“瞧瞧这姝色,还真是红颜祸水啊。”
“你杀了我罢。”薛岁安道。
却又被萧宣狠狠扔在地上。
萧宣转身离去。
在他踏出门的前一瞬,薛岁安再次拿了小刀冲向他,直抵他背后心口的位置!
可一步之遥时,胸口猛地一凉,随后汹涌热意充满了她全身。薛岁安下意识低头看去,却见一把锋利的散着阴冷光辉的长刃直直插进了她的胸口。
是黑甲兵的剑。
冰凉长剑刺在胸口,让她疼得脱相。而后长剑一抽,薛岁安脱力倒下。
她无力地倚着门框,半眯着眼睛看萧宣一行火急火燎离去的背影,转而又看见了院中满庭的雪色,还有落在小士兵肩头的红梅。
薛岁安知道自己要死了。
她的身体已经很凉了,连胸口流出来的血也觉得好凉。她没有力气了,甚至没办法再转过头去看看时宁。她好冷,好冷。
记得小时侯听祖母讲过,人死之前,会走马观花过往云烟。也好,至少在她死之前,她还想看看至亲至爱的脸庞。可她等了好久,却始终不见亲人面容。是对她失望吧,就连她都快要死了,也不肯再让她见一面。
算了吧,薛岁安心想。
谁知她就要缓缓闭上眼,倏地又看见满院雪色中飞奔而来一抹红。
而当她看清那抹红色时……
怎么会是他?她记得自己与他并无交集……她疯了,死之前竟还想要玷污那清冷高贵的丞相贺澈。
焉知贺澈其人,十四岁连中三元,十七岁官拜丞相,翩翩公子,经世之才,举世无双,是众人遥遥不敢相望的天中一轮清月。
她决定做个好人,她想开口告诉贺澈“回去吧,你不该来我梦里”,喉咙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贺澈一如往常,一袭白衣,衣衫飘然。不过,白衫却被血染成了红色,像极了她今日在院中看见的那朵飘落的红梅。
好看极了。
贺澈把她抱进了怀里,骨节分明的手颤抖地搂着她的肩膀,喉咙那一上一下抽动着。薛岁安感觉到有水滴落在她脸上。
她努力睁了眼,发现贺澈谪仙一般的脸上全是血迹痕痕。她想抬手,替谪仙擦了那污垢,却无能为力,最后只得憋了一句话。
“贺相,你的脸脏了。”
也不等她看贺澈擦干净脸,她就实在敌不过眼皮打架,索性任厚重眼皮覆盖下来,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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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做了好长的一个梦,梦里她陷入混沌,周遭一片黑暗。她拖着疼痛的心口踽踽独行,想找找时宁。
她与时宁同一时间来到这世上,也好同一时间离开,好歹黄泉路上也作个伴。可她嘶哑着嗓子叫时宁的名字,却无人回应,唯她了无生气的声音被空荡荡的四周吞没。
似身体某处又被什么压住,沉得她喘不过气来。薛岁安终于费力地睁开眼睛。
这一睁,就看见一颗熟悉的圆滚滚的脑袋,正沉沉压在她臂上。
她“啪”地一声,抽手打在那脑袋上。
“啊痛!”脑袋被她抽醒,失声喊痛,抬起一张粉嘟嘟漂亮的瓷娃娃脸,满目怒意地望着她。
小鹿般的眼睛灵动至极,没有翻白,水灵灵的,好看极了。
薛岁安望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一时有些慨然。看来老天爷还是怜惜她的。
眼前的薛时宁摸着脑袋,气急败坏望着她:“薛岁安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打我的头!我都多大的人了,你还天天欺负我!我没有脸吗,我不要面子吗?”
这个薛时宁还是娃娃般的脾气,岁安已经许久没见过了。在她久远的记忆里,她的胞弟曾经也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也会动不动就贴在她身后跟她撒娇。
只是,乱世沉浮,时宁不知从何时起,俨然变成了个小大人。
挡在她前面保护她的小大人。
薛岁安颇有些动容,一把抱了时宁,竟呜呜咽咽哭了起来。时宁顿时不知所措,一瞬就全然没了刚才的气势,只怔怔僵了两只刚刚准备挥下的手,不安地停在空中。
这时有人撩了帘子进屋,一阵冰凉的冷风趁了缝隙吹来,薛时宁赶紧偏了脑袋去看。
却见岁安的贴身侍女采月采鸢进来了,见姐弟俩这模样,一时竟不明白发生何事,又听见岁安隐隐约约的哭声,疑惑地看向时宁。
薛时宁只好睁大无辜的眼睛:不是我!
百口莫辩,薛时宁冤屈至极。
好在门口倏然又冲进一个采杏,人未到却声先到:“女娘还未起么?大夫人那边来传话了,叫女娘快快去前厅,今天重要日子,说是耽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