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山雨过后的灵山宛如人间仙境，烟雾缭绕，蓝天白云似伸手可触。扑面而来的清新气息令人身心舒畅，仿佛被仙人打通体内所有经脉，体态轻盈。
因早年所处环境，南靖渊一向睡眠很轻，稍微有点声音便会立刻惊醒。但今日却不一样，即使蜗居在狭小的沙发，他却睡得像个找到了家的小狼崽，安心舒适。
言灵龙结束早课，提着加了特殊中草药的膳食回来，南靖渊刚睡醒，正盘腿坐在沙发上醒神。
看到她进门，那双原本黯淡无光的深邃眼眸陡然亮起，干哑着嗓音站起来向她招手：“早，谢谢你昨晚收留我。”
女孩打开盖子，白皙小指暗戳戳轻点浴室方向，温婉微笑：“早。去洗脸刷牙，过来吃早餐。”
其实这个点，早已过了用餐时间。
他们虽在山上，不像大都市里的上班族那般紧张。但仍旧按班就点，该做什么做什么。
南靖渊舒展修长四肢，唇角勾起抹笑意，宛如相处多年的夫妻，道了句：“好，麻烦你了。”而后踩着棉拖迈开大长腿，钻进卫生间。
言灵龙熟练盘起长发，戴上那只想不起来从何得来的青色玉簪，熄灭熏香。摊开一排排整齐有序的银针，收起毛毯。
南靖渊出来时，正巧隔着窗台看到她在晾晒自己用过的毯子。阳光穿过云层洒在言灵龙高挑消瘦的身上，泛起层层白光。女孩本就肤色白皙，又喜好穿白色长款纱裙，款式虽简单却给人一种空灵、不食人间烟火的美感。
男人一时看痴了眼，没注意到她何时返回屋内，直到身侧传来轻柔的呼唤，方才将他拉回现实。
“里面加了药材，会有点苦。不过对你身体很好，早上出门见你睡得沉，没敢打扰。”言灵龙简单解释，沏上一杯清茶与他面对面而坐。
南靖渊很喜欢听她讲话，拿起勺子吃相优雅。
“你怎么都不问我叫什么，昨晚收留，不怕我是个坏人？”南靖渊问。
女孩忽而笑了，起身走到床边从枕头下面拿出几年前珍藏的照片摆在桌子上，脸颊有些发烫：“我认识你，只是不太记得几年前的事。”
南靖渊送食的动作顿住，拿起其中一张有些发黄的旧照，诧异询问：“为什么会不记得，是你给我治好的疾病。”
只是离开这几年，旧病复发。所以，他回来了。
这正是言灵龙一直想不通的地方，她记得六岁之前在医馆内被父亲责骂和姐姐欺负，也知道来这里的十几年间发生过大大小小的事情，唯独忘了那段与南靖渊相处的日子。
就好像这段记忆被人故意抹去了一样，只在她脑子里落下男人模糊的背影。
女孩葱白小手摩挲着茶杯边缘，漂亮的杏眼布满疑惑：“如果不是这些照片，即使你站在我面前，也不知道原来我们很早就认识。”
他们再次相遇，或许能帮她找回那段记忆。
突然，南靖渊抬手解开脖颈之间二十四小时不离身的青竹玉佩放在掌心，对言灵龙解释：“那这个呢，有印象吗？”
青竹玉佩是他亲手在灵山小住期间打造的，他的这只上面刻着女孩名字。而言灵龙的那只也有他的名字。
旋即又指着女孩饱满后脑勺的玉簪，道：“这只玉簪，是我送你的十八岁成人礼物。”
言灵龙直觉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冲撞，刺得她头晕目眩。南靖渊注意到女孩状态不对劲儿，连忙上前扶住她肩膀，担忧询问：“哪里不舒服，我去找玄一师父来。”
“不用，刚才有点头晕。容我歇一会儿，晚些给你针灸。”言灵龙掐捏掌心，调整呼吸。须臾后恢复正常，等他吃完，示意男人去懒人沙发上坐着。
“真的没事吗？”男人不放心。
“没关系，你…”
后面的话尚未出口，且听屋外传来阴阳怪气的呼喊声。南靖渊戴好玉佩，他也想知道离开后是否有人对灵龙不利，否则怎可能忘了他。
“言师妹，师父请你过去。”陈初禾站在庭院小道，身边落了一地竹叶。
“来了，谢谢师姐。”言灵龙立即动身，走到门口回头对男人叮嘱：“你可以四处走走，别离开。”
有些事情没弄清楚，她心里不安。
南靖渊披上裘袍紧跟其后，缓缓道：“我跟你一起去。玄一师父对我有恩，几年不见，正好过去看看。”
“嗯，走吧。”
关好房门，二人并列沿着小道，穿过咸池荷花小塘，越过拱形小桥，途径一片茂密的竹林。停在位于山顶之端的竹板房前。
而身后不远处，陈初禾一路尾随，紧盯南靖渊高大背影，痴迷发呆。
真的是他，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没想到他竟然从言灵龙的房间出来，这件事若传到师父耳中，一定会将她赶下灵山的。
几年前南靖渊来此寻求灵药，她一眼看上了男人。可师父太偏心，将他交给言灵龙一人，还明令禁止不准任何人叨扰。
她对言灵龙的恨与嫉妒，自此深埋与心间，无人知道。
竹制小屋前，言灵龙有些忐忑。师父一向不见外人，不知等下见到南靖渊，会不会大发雷霆。
扣扣
“师父，是我。”女孩挺直腰板，十分紧张。一旁的南靖渊好笑，几年过去，她怎么还害怕玄一。
“你们一并进来吧。”
昨晚南靖渊冒雨赶来灵山，他早已得知消息。
吱呀
屋内陈设倒是没变，除了一张简单的靠窗圆桌与几把椅子，空荡荡的大房间全是各种名贵草药。
南靖渊主动走近，双手合十对男人行礼，沉声道：“玄一师父，好久不见。”
一袭紫袍男子面容华贵，身高与南靖渊不相上下，转身瞬间抬眸，吸人心魄的一双狐狸眼半耷拉着，风轻云淡出口：“坐，右手伸出来。”
南洋帮主亲自现身，必定有所求。这些年明里暗里对灵山仙阁的资助，他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若有朝一日能给男人排忧解难，也算一种报答。
“师父，徒儿给你们煮茶。”言灵龙素来乖巧懂事，外人面前不善言辞。但唯有在玄一和南靖渊这里，她才会卸下清冷伪装，展示自我。
“南先生，您不爱惜自身，即便神仙在世，也做不到妙手回春。”
显然，只是搭个脉，玄一已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