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间悫妃
了。”
甄嬛看了槿汐一眼,她便起身去开门。只听“吱呀”一声微响,殿门外闪进来两个披着暗绿斗篷的女子,帷帽上淡墨色的面纱飘飘拂拂的轻软,乍一看还以为是奉命夜行的宫女。其中一人鬓上一枝金雀儿祖母绿珠花上缀着小指大的两颗南珠,轻轻的晃着面纱。
她站起身,微笑施礼道:“悫妃娘娘一路辛苦了。”
那人把面纱撩开,露出比实际年龄略显衰老的一张脸来,皱眉道:“你怎么确定本宫一定会来?”
甄嬛命小允子去守着殿外,又看了一眼悫妃身旁的宫女,抿嘴不语。悫妃看出她的顾忌,便道:“朱杏是我的陪嫁宫女,你有话直说便是。”
甄嬛笑了笑,便请悫妃坐下,槿汐奉上茶水,待她稍事休息,方道:“娘娘之前的问题,其实很简单,因为娘娘您是皇长子独一无二的母亲。为母则刚,涉及皇长子,所以臣妾相信您一定回来。”
悫妃微微一愣,紧皱的眉心渐渐疏散开来,迟疑道:“即便如此,若你并无要事,本宫……”
“娘娘莫急。”甄嬛浅啜茶水,微微笑道:“今日在凤仪宫,娘娘执意要抱松子出来时,臣妾已经猜到两分。若非臣妾阻拦,只怕致使恬嫔滑胎的罪魁就不是皙华夫人,而是娘娘您了。”
“甄昭仪可不要血口喷人!”悫妃闻之铁青了脸,叱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本宫谋害恬嫔?本宫是喜欢松子,但因你阻拦并没有……”
说到这里,悫妃的呵斥戛然而止,似乎发觉自己说漏了嘴。
甄嬛于是勾唇一笑,道:“娘娘可发现了?臣妾今日言行,事实上是救了娘娘。就拿恬嫔滑胎之事来说,皙华夫人背后有慕容家倚仗,皇上即使心疼龙胎也不会追究过甚;可若是换了娘娘您,长安侯在皇上面前可有这份情面?”
“本宫再不济,也是皇长子的生母!”悫妃的声音在触及甄嬛似笑非笑的神情时低了半度,显是泄了气一般,良久才喃喃自语:“本宫还有皇长子,本宫……”
甄嬛轻轻摇头,微启朱唇:“臣妾都能猜到的事,若真得发生了,皇上英明神武,又岂能猜不到?的确,猫儿到了春天都烦躁,可松子被调教过,如果真得被抱出来,撞上了什么要紧的人,多半也是闻了香料的缘故吧?恬嫔的媚花奴,那可真是一味好香。”
谋算被一一料中,悫妃惊骇不已,半晌都说不出话来。随即她又疑惑不解,自己与皇后的密谋都是在私下,甄嬛又如何得知?
“让臣妾猜猜,此刻娘娘或许在想,臣妾是如何得知此事?”甄嬛幽幽道。
悫妃看了她一眼,没有否认,目光满是探究之意。
“悫妃娘娘的密谋的确隐蔽,臣妾自然并非探听而来。”甄嬛徐徐道,话锋陡然一转,“不过娘娘可否想过,这个计谋或许本身就漏洞百出?譬如,为何一定要由您主动提出抱松子出来?譬如,幕后之人在设计之时,或许原本就没有想过能瞒天过海,甚至是故意留下了许多破绽?”
“不可能!她……”悫妃失声道,旋即咬紧了下唇一言不发。
“娘娘仔细想想,在这宫里您与何人交好是人尽皆知的,那用香料调教松子的办法也不是寻常人能知道的。”甄嬛娓娓道来,眼见着悫妃连茶杯都拿不稳了,才慢慢道:“臣妾猜想,这件事的每一步,事无巨细,都是借了娘娘您的手吧?若真得有朝一日东窗事发,幕后之人或许无妨,您却不能置身事外。皇上想要发泄怒火,就只有惩治娘娘——到那时,念在皇长子的份儿上,娘娘或许不会被治罪,但是大约也不能继续抚养皇长子了。如此一来,宫中又有哪位娘娘有这个资质、地位抚养皇长子,同时又与您交好呢?”
悫妃“啪”一声撂下茶杯,蓦然抬头望向甄嬛,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模样,双拳紧握,也不顾长长的护甲嵌入血肉里,她的身形不可避免地微微抽搐着,连呼吸都有一瞬的停滞。
“一石二鸟,既能除去恬嫔的龙胎,又能夺走皇长子的教养抚育之权,当真是好计策。”甄嬛悠悠然开口,斩断悫妃最后一丝妄想,“或许,那人原本就不在意此番能否使恬嫔滑胎——一个未知是皇子还是帝姬的龙胎,与皇长子相比,孰轻孰重?”
半个时辰后,甄嬛命送了悫妃从角门出去,一时间都不再说话,沉默蔓延。
所处的环境有多么险恶,她也不是刚刚才知道,宫里的刀光剑影从来都无处不在。她相信,悫妃也明白这个道理。
槿汐服侍她更衣睡下,半跪在床前脚踏上道:“奴婢观悫妃娘娘的神色,似乎还对那位心存奢望。”
“皇后与悫妃的交情是快十年的了,不是我三言两语就能挑拨的。”甄嬛靠在软枕上道,“不过我也没想过让悫妃转来帮我。只要她心中存了这个疑心,与皇后就不能同心,这已经足够我们做许多文章。”
槿汐为她叠放衣裳的手微微一凛,叹息道:“母子连心,凤仪宫那位的心思,悫妃娘娘未必不知道呢。”
甄嬛侧身阖目,慵懒道:“悫妃就是一只爆竹,放在皇后身边,只待有朝一日我们把引线点燃。”
槿汐默默,起身吹灭烛火,各自睡下,只余床前月华疏朗,花枝影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