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回到家,缪芝懿无奈地单手撑着脑袋,注意到老张和保姆的复杂眼神,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匆忙往安安的卧室去。
小家伙依旧抱着膝盖缩在墙角,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看到她进去,安安还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我们安安这是怎么了?”
缪芝懿上前,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来,察觉她还在微微颤抖,轻轻地拍着小朋友的背。
“被什么东西吓到了吗?还是不喜欢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呢?”
小家伙的哭腔依然很明显,眼泪又开始吧嗒吧嗒掉,这回紧紧抱住了缪芝懿的脖子:“我不要回去。”
她顿时明白过来。
是不是以为家里突然来人就是要把她送回福利院的意思?
难道她之前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吗?
缪芝懿叹了口气,轻抚小朋友的后脑勺:“安安是妈妈的宝贝,这里就是安安的家,我们不去别的地方。”
她从没见过安安这个样子,心疼之余,还有些愤怒。
也是,小小年纪就经历了好几次被抛弃,对这样的事情有ptsd也正常。
那些人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态领养了安安又把她送回去?
这样对一个孩子,良心真的过得去吗?
直到安安的情绪重新稳定下来,缪芝懿把还挂着眼泪的她哄睡,这才叹着气出去。
老张也觉得抱歉:“我不该那么对江任舟说话的,搞得你难堪,不好意思。”
缪芝懿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头开始收拾安安的绘本:“没事,你别多想,我跟江任舟的关系本来也没多好,不影响。”
“他不知道安安的存在吗?”
“我把安安带回来那天,他和庄忆柳的父母在一块办理庄忆柳的出狱手续。”缪芝懿笑了笑。“庄忆柳出狱那天,我带安安去做入园体检了——就是那个你说不好的幼儿园,之后不是还换了一个私立幼儿园嘛,换成了现在这个。”
老张点点头:“那你打算让他知道吗?”
“一开始是觉得随便,反正我跟他的协议里也没提到这一点,但是经过今天这件事之后,我觉得暂时不能让他知道。”
正好端着水果出来的保姆也好奇:“为什么这么说?你和他吵架啦?我刚刚还在说呢,你不是要去吃饭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安安对陌生人的接受程度很低,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接受一个人。对我来说,江任舟能不能接受安安不重要,安安能不能接受江任舟才是要紧事。我跟江任舟之间有些事很复杂,牵扯太多,不想把安安和你们都牵连进去,等我一样一样来解决吧。没吵架,我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浪费精力,只是各自陈述观点而已,成年人之间,观点不同是常态。”
一时之间,保姆和老张看她的眼神都带了些心疼和怜悯。
“妙妙,适当时候你也可以示弱的,不一定事事都要自己扛。”
老张是见过缪芝懿读本科时的状态的。
那时候她才经历又一场家庭变故不久,身心俱疲,却又不肯跟其他人开口求助,他们这些朋友都是直到她全部处理完才知道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在心里藏着太多事的时候,她喜欢说“等我一样一样来解决”。
她是个很有计划的人,会按照自己说的那样一件事一件事处理好,也真的很讨厌被打乱计划。
但在外人看来,这些事全部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她一声不吭地独自站在风暴中心,是很帅没错,可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真的很疲惫。
这么多年下来,他们这些做朋友的,早就清楚了她的习惯,平时也会主动帮她分担一些。
但她心里埋着的那些事,也是困扰她最多最深的那些,没有人知道究竟是什么。
直到现在,缪芝懿还在笑着面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更是看得他们这些做朋友的心里五味杂陈。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下呢。
“算了算了,明天还得带安安去现场彩排呢,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别明天起不来错过了啊。”
老张轻哼一声,拍拍她的脑袋:“你在转移话题这方面确实无人能敌。”
不过也是,现在时间不早了,他今天过来也就是为了给小朋友对谱子,明天还得继续做好叔叔呢。
所以他没坐多久就匆忙回去了,离开之前还千叮咛万嘱咐缪芝懿明天一定记得打电话给他。
这边,江任舟没去餐厅,而是直接回了家。
肠胃又开始不舒服了,但他现在并不在意,因为心里的钝痛让他没心思去关注肠胃。
从认识缪芝懿以来,他就没见过她发这样的脾气——其实也不能算是在发脾气,只是用比较严肃的语气说了很多话而已——更没见过她这么冰冷的态度。
那瞬间,他当然能肯定是自己做错了。
是他先咄咄逼人,也是他先入为主。
过去,他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说错话会有什么后果,毕竟他在专业领域没出现过任何问题,更遑论“说错话”这么低级的错误。
在现实生活中,他也不会在意周围人的看法,因为庄忆柳几乎事事都听他的。
严格来说,这应该是他有记忆以来头一回这么口不择言,所以他现在相当慌张。
直到回到绝对安静的环境里,他才能坐下来好好复盘一下刚刚发生的事,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盘一盘基础逻辑。
但不管怎么复盘,他得到的结论无非都是那么两个:他当时确实思维丑陋;他确实不喜欢老张和她太亲密。
与此同时,“她和老张的关系比她和他的关系好很多”这个认知。也在无穷无尽地折磨他的理智。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是这么扭曲的人,自私自利到了极点,恨不得把缪芝懿变成自己的随身所有物。
可是缪芝懿是自由的。
“刻薄”......
虽然这个形容很伤人,但他当时说的话确实刻薄。
后半夜,他终于察觉到了身体上的疼痛,豆大的汗珠止不住地往下掉。
那时候他还坐在书房,试图靠工作来转移注意力,顺便麻痹自己的神经,却没想到疼痛越来越明显,到最后,甚至盖过了他对其他所有事情的注意力。
他才回想起来自己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