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入寺悔过三年，等她再见天日就十九了，一个十九岁的老姑娘……岑玉瑶绝望地垂首，深深折腰：“谢太后娘娘恩典！” 两个宫女候在一侧，竟是不准她回国公府准备细软，直接送人入寿安寺。 岑玉瑶记下宋珉的脸，眸中流出怨毒之色。殿中人个个身份高贵，她惹不起，可宋珉设计害她露出破绽，迟早有一日要她付出代价！ 岑玉瑶走后，洪惠扑通跪下：“太后娘娘，臣妇没想到玉瑶她……臣妇管教无方，求娘娘责罚！” 佛经的事太后不松口足以撕下国公府一层皮，可太后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下，就是留有转圜余地。 主动请罪是表明国公府的态度，亦是向太后示弱。 太后叹息：“岑玉瑶非你亲生，若说管教，自家贵女交给姨母养，是勇毅侯府的错。” 太后没有怪罪的意思，洪惠擦了擦汗水，被宫女扶到一旁休息。 太后看向一直低着脑袋的宋珉：“你叫什么名字？” 宋珉恭敬回道：“民女宋珉，拜见太后。” 众人皆知岑玉瑶奉上的佛经“治愈”重病的太后，如今真相浮出水面，该罚的罚，该赏的也得赏。做戏做全面，省得引人怀疑。 “你的字迹与朝阳极像，哀家看着佛经总觉得朝阳又回到哀家身边。” 刘茂很有眼力见地捡起佛经交给太后。 太后压了压褶皱的书封，置于膝上。 她的朝阳没了，早些年心痛欲死，时间久就渐渐淡了。与张家结亲之事不成，木淳的婚事要再拖一拖，可安然到了少年慕艾的年纪，她记得宴逢尚未嫁娶呢。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刘茂，开哀家的私库，挑几件小玩意赐给宋姑娘。” 太后私库的小玩意恐怕价值连城，宋珉刚要拜谢，燕琳琅一把挽住她，笑道：“你个傻姑娘，娘娘还没赏完呢，你拜早了！”兴冲冲地转头问太后：“祖母要给她赐什么封号？” 威严的太后不解道：“什么封号——” 燕琳琅丝毫不顾及洪惠难看的脸色：“不是要赐县主吗？您之前还给岑玉瑶挑了个真宁为封号，可她配不上真字儿，这回可得给宋珉好好挑一个。” 太后静静看她，少女红衣似火，天真烂漫，眼眸清澈，发自内心的替宋珉高兴。叫人捉摸不透她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爱凑热闹。 听公主替她讨赏，宋珉吓得半死。 抛开国公夫人外甥女、世子爷嫡亲表妹的身份，岑玉瑶仍是勇毅侯府已故二房的嫡女，这样的身份受封是锦上添花。而她是个乡野村姑，让她一步登天做县主，权贵的唾沫星子能淹死她！ 这个赏可不敢要！ 岳曼容先她一步跪下，高呼道：“谢太后娘娘恩典！”转头拉着宋珉下跪，怪道：“高兴傻了？快谢恩呐！” 宋珉愣愣的顺着力道跪下。 太后气得脸色铁青，为了给岑玉瑶抬身价，她才答应封县主，连外甥女石安然都没有的恩赐，如今却要给宋珉。 更可气的是岳曼容，封不封县主与她有什么干系，她多什么嘴？纳罕道：“宴夫人，你这是？” 岳曼容牵过宋珉的手，自惭道：“瞧我这记性，忘了说了，珉娘与阿逢定了亲，是我们宴家未过门的儿媳妇。” “这孩子初次进宫，将军和阿逢担心她冲撞贵人，我这个未来婆婆自然要陪着她。” 交代了她和宋珉的关系，也透露出宴家对宋珉的看重。 殿中人皆错愕，连宫女太监都忍不住打量宋珉，宴小将军的未婚妻？谁不知道他虽出身高贵，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混世魔王，摊上他，这位宋姑娘真可怜呐！ 燕琳琅从佩玉口中得知宴逢冲冠一怒为红颜，把京城翻个底朝天，却不知道两人过了明路，镇北将军夫妻俩还应了婚事。 默默待在边上的洪惠将帕子揉作一团，一个低贱的平民抢了外甥女的县主之位，摇身一变成了宴家未来儿媳，她凭什么？她也配？ 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太后也愣了下，老子宴照娶伶人，小子宴逢娶村姑，宴家泥腿子出身，实在上不得台面，可燕朝却暂时不能没有宴家。 可惜刚为石安然考虑的婚事，就这样胎死腹中。 众人都是千年的狐狸成精，不管心底怎么想，表面功夫却做的极好。 唯有石安然脸色灰扑扑，死死咬着一口银牙，不断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能在岳曼容面前失态，才忍住没有破口大骂。 * 宴家父子是被抬进勤政殿的。 宴照本欲拒绝，高三儿半推半就把人送上担架，早在将军府亲眼见宴照受刑，他便叫人先行回宫复命。 皇帝得知此事哭笑不得，知道宴照要面子必然不愿被人看到囧况，特意叫高三儿备下担架，他们宴家父子越惨，国公府才越受限。 殿中朝臣见状，转过身掩面偷笑，谁能想到昔年轻狂的宴家父子会如此狼狈。 张宏业甩袖，只觉二人故意作态，博取同情。 皇帝装作大惊：“宴爱卿，这是怎么回事？” 宴照挣扎着下跪：“陛下，我儿宴逢三月前于回京途中遇袭，前几日才平安归来——” “宴照！今日圣上召你入宫，要问的可不是你儿遇袭之事！”张宏业老泪纵横，痛心道：“圣上，宴逢私自调兵围困国公府，平白无故射杀我儿，求圣上为我张家做主！” 皇帝双手扶起张宏业，“张爱卿，你放心，朕一定为世子讨回公道！” 有心怒斥宴逢，话到嘴边，见少年奄奄一息顿住了。 “国公勿急，两件事大有关联。”宴照继续道：“正是因为跟刺客交过手，阿逢发现国公府那十颗头颅的作案手法与刺客有关，特地求京兆尹允许协助查案。” “刺客穷凶极恶，狠辣非常，担心国公府上下安危，阿逢这才领兵上门，得知张世子彻夜未归，特意带人搜寻，却在与刺客交手中误伤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