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天空阴沉，缕缕黑烟随风飘散。
当姜雨芫他们看到村子的轮廓时，曾经安详整洁的村子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残留的焰火还在燃烧，融化大片大片的积雪，露出残垣断壁。
为了绕过送葬队的尸体，姜雨芫指挥马儿沿着河滩往回走。
姜宗志最先注意到推倒的围墙，指着残缺处喊：
“姐姐，你看，庙门里不冒黑烟了。”
是啊！
围墙正对庙门的位置已完全倒塌，整座庙展现在眼前。
庙门仍旧敞开，看上去黑洞洞的，再没有冒出一丝烟来，显得异常平静。
“不要往庙门看！”
姜雨芫紧张地捂住了姜宗志的眼睛，驱赶马儿快点儿往前走。
正在这时，对面出现一个身影，浑身黑乎乎的，摇头摆手，踉踉跄跄，跑起来时快时慢，向庙里去了。
待那个身影近些，姜雨芫几乎惊呼出来：
“温惠。”
的确是温惠，虽然她已面目全非，像块刚刚燃烧过的焦炭。姜雨芫还是凭感觉认出了她。
姜雨芫跳下马去，阡陌也跳下来。
姜雨芫制止了准备下马的姜宗志，命令阡陌：
“看好宗志，阡陌，你俩在这里等我。”
阡陌抬头看看马背上的姜宗志，又看看姜雨芫，犹豫间，姜雨芫已经快步走向温惠。
“温惠，温惠！”
姜雨芫加快步伐，高声呼喊着，追向温惠。
温惠好像没有听见，一直往庙里走，一边走，一边轻声哼着歌谣：
“北夷北夷，
全是坏人。
不吃五谷，
专门吃人。
天佑子民，
莫踏我门。”
姜雨芫不停地喊，温惠不停地走。
当姜雨芫离她更近时，才看清她烧伤的可怕的容貌。
焦黑的皮肤，渗漏的血水，粘连的皮肉，斑秃的乱发，以及裸露的骨头，组成了人的形状。
噢！不，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温惠往前走，身后的雪地上遗留下从她脱落的残渣。
温惠！
温惠！
姜雨芫凄苦地喊。
温惠一只稍稍还能睁开的眼睛里流出浓稠的红黄色液体，另一只眼睛则完全被遮盖了。
她似乎是转了下那只能睁开的眼睛，却不闻不问，继续前行。
姜雨芫追得紧，伸手去够温惠的衣角，抓到手里，成了一撮灰。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姜雨芫脑中闪现，是不是碰一碰温惠，她也成了灰！
姜雨芫不甘心，跟在温惠身后：
“别走，温惠，别走。”
“别去！”
姜雨芫突然被人抓住了胳膊。她回头一看，是欧阳道川：
“雨芫，别去，她是不以前那个温惠了。”
姜雨芫转过身，抓住欧阳道川，向他乞求：
“救救她，你救救他。”
欧阳道川摇了摇头：
“对不起，雨芫，我救不了。”
姜雨芫松开手：
“那你不要拦我，春花死了，温惠不能不救。”
她要去把温惠追回来，哪怕温惠会一点点化成灰。
欧阳道川一把拉回姜雨芫，眼里射出冷峻的光芒：
“姜雨芫，你清醒点儿，没人救得了她。你的好姐妹温惠已经死了，就算现在拦住那具残碎的躯壳，得到的不过是一堆灰烬。她的魂魄已经进了庙门，不，是罗刹之门。”
罗刹之门！
姜雨芫似懂非懂，泪水模糊了双眼，迷蒙中，眼睁睁看着温惠摇摇晃晃跑进围墙的缺口里，一步步走进了庙门。
诡异的是，庙门自动关闭了。
姜雨芫感觉自己又一次被抽空：
“罗刹之门？欧阳道川，你一直都知道，对不对？要不你怎么会跑到私塾告诉我有人血祭出了庙，还告诉我不要靠近河滩。一开始追阡陌的是你，看透和尚收妖的是你，说那座庙是罗刹之门的也是你！你是不是也知道，北夷人会屠村吃人？！”
欧阳道川看出姜雨芫压抑的情绪在爆发。
生死离别，人间惨剧，短短的时日里，这个少女经受了多少比死难还痛苦的折磨。
眼泪已经不能宣泄她的悲伤，因为，眼泪换不回失去的一切。
“哭吧，雨芫，哭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欧阳道川轻抚姜雨芫的肩头，语气轻柔，目光温和。
“不，不能哭了，还有宗志和阡陌，我要带好他们。”
姜雨芫尽力压制抽泣声，抹了抹眼泪：
“你知道罗刹之门是什么吗？温惠进去还能回来吗？”
“或许能回来，或许不能，即便从罗刹门里出来，也不是人了。”
欧阳道川的神情变得严肃，他转了转身，从背上取下弓，抽出一支箭，拉弓搭箭，嗖地射出，箭直直地插在紧闭的庙门上。顷刻，庙连通箭都消失了。只留下残缺的围墙。
“你把庙射没了？”
姜雨芫的担忧惧怕不亚于庙出现的时候，马儿驮着姜宗志跑过来，阡陌叼着缰绳，紧紧跟随。
欧阳道川平静地解释：
“我只是恰好在它消失前射了一箭，没有我这一箭，罗刹之门也会消失。它在这里吸够了鲜血与魂魄，自然就关闭了。开始我也不能完全确信那座庙就是罗刹之门，直到七先生死后，北夷人进犯，罗刹之门吸纳鲜血和魂魄，我才知道罗刹之门真的打开了。雨芫，我爹爹说，如果在他回来之前，罗刹之门出现，就让我投奔云顶山东鱼谷。你和我一起去吧。”
姜雨芫犹豫了，接过阡陌手里的缰绳。
“姐姐，咱们去找爹爹和娘亲吧。”
姜宗志骑在马上，作势要下来。
姜雨芫制止了他：
“坐好，宗志，姐姐这就带你去。”
阡陌怒目瞪视欧阳道川，吼间发出低吼，对他一点儿也不友好。
姜雨芫轻声呵斥阡陌一声。阡陌不情愿地收起自己的不满。
欧阳道川拿弓朝阡陌假装比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