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锋
如同一场没有尽头的梦。
四肢百骸都被沉重的锁链束缚,入目之处满是无尽的黑暗。
梓萱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只有一片片白色。
……这不会是她的灵堂吧。
连块牌位都没有的吗……
依稀间,仿佛有个人影坐在她旁边。
梓萱侧过头,却始终看不清对方的脸。
她不会是又穿越了吧……
她好像也没有写过其他小说了……要说有的话,那是篇黄/文……
梓萱在心底自嘲,果然人生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萱儿!”
梓萱一怔。
那个人忽然站了起来!
仿佛有光从她头顶照进来,瞬间驱散了所有黑暗!
女皇的脸赫然出现在她面前!
梓萱怔怔地看着她。
黄青曼的脸上是压不住的疲惫,布满血丝的双眼满是担忧。
“我的儿。”
她握着她的手,忽然滚下泪来。
滚烫的泪水落在她脸上,梓萱愣了愣,本能地想抬手替她搵去眼泪。
“嘶——”
牵一发动全身,疼痛瞬间扭曲了她的表情。
“太医,太医!陈太医呢!”黄青曼立刻站起阿里。
大门霍地打开,屋内霎时间又冲进来一群人。
陈丹卿排开众人,走到最前面替她把脉。
梓萱疼得直吸气,半眯着眼睛只看见一个胡子花白的人站在她床边,在他身后又熙熙攘攘地站着许多人。
黄莹莹在后面急得跺脚,“不是说天亮前醒过来就没事了吗?怎么还要诊这么久?”黄莹莹急道。
“陈太医素来谨慎,三妹不会有事的。”一个温润的男声安抚她道。
毓莘凑上前来,“皇姨母,厨房那里还一直吊着参汤,是不是现在拿过来?”
“太医——”黄青曼皱起眉头。
“先用茶汤,润了喉舌肝肺,再喂半碗参汤。”陈丹卿不紧不慢道。
房间内的侍从们立刻忙碌起来。
女皇接过兰辛手中的茶碗,先润了润她的嘴唇,再一勺一勺地喂给她。
梓萱无意识地吞咽着,眼睛却一眨不眨的。
黄青曼用绢帕替她揩揩嘴角,笑道:“好好地,哭什么?”
毓莘也凑过来蹲在她床边,“三姐不怕,已经没事了。”
她眼泪却落得更凶了。
怎么能不怕,万一这也是一场梦呢……
她仿佛忽然滑入了一片柔软的花海,所有的冰冷和黑暗都与她无关了,温暖得那么不真实!
好像一场随时都会醒来的梦。
“殿下逢凶化吉,必有后福。”陈丹卿捏着胡子道。
黄莹莹着急地对黄茵嘟囔:“丫头是不是没看见秦铮,所以着急?”
黄茵拍了拍他的手。
黄青曼叹息一声,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吃了药,好好睡一觉,万事都有娘呢。”
橘黄的烛光下,她的脸温柔得仿佛褪去了所有铅华,她不是万民臣服的皇帝,而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
梓萱含泪点点头,心底忽然涌起一股陌生而熟悉的情感——
这是她从未拥有过的母亲,也是她一直渴望拥有的母亲。
只希望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这不是一场梦。
***
梓萱是被疼醒的。
头顶白色的帐缦已经换成了她最喜欢的烟色,满屋里已只剩下她一个人。
难道,真的是她做了一场梦吗?
恰在此时,屋门被推开,兰辛端着托盘进来。
“殿下!”
她惊喜地看着她,只说了两个字,眼眶先红了。
梓萱侧头看着她,还不忘对她笑笑,“怎么了,这样哭丧个脸?”
兰辛吸吸鼻子,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才没有,婢子是喜极而泣!”这样说着,她连忙把手中的食盒打开,“太医嘱咐这几天要清淡些,婢子特意熬了您最喜欢的百合山药粥,您快尝尝。”
她点点头,在她的帮助下勉强靠在引枕上。
谁能想到,她那么努力地想要改变剧情,不仅原有的变故躲不开,想要她死的人,也更多了……
可那又怎样,从小到大,她最想得到的就是母亲的认可和关心,可到头来又怎样呢,恐怕她真的在原本的世界失踪了,母亲也要过个两三年才能发现。
或许真的有母亲,是不那么喜欢自己的孩子的。
勉强吃了半碗,她便疼地再也咽不下去了。
疼痛却如针扎一般刺入肌肤,仿佛一场没有尽头的酷刑。
兰辛连忙低下头替她擦汗,“太医说殿下伤的深,不能用止疼的药,怕会留下遗症。”
她疼得连呼吸都喘不匀了,仿佛有人在贴着她的耳膜打鼓,一片混乱的嗡鸣声。
兰辛从食盒底层取出药来,她连看都不看,直接就着她的手一饮而尽。
苦涩的药汁穿过喉咙,和剧烈的疼痛在肠胃里搅成一片,险些让她直接呕出来。
她闭着眼干呕,脸上满是泪水。
嘴边一硬,忽然有什么东西抵在了唇边。
梓萱愣了愣,张口咬住,舌尖顿时传来甜意,是一块桃花糖。
她睁开眼,竟然是秦铮。
几日不见,他还是那副精致得一丝不苟的样子,只有眼下是淡淡的青黑。
他坐在椅子上,若无其事地看着她。
屋门关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屋内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个。
梓萱冷笑一声,直接别过头去不去看他。
“你在生我的气。”他的声音平稳地响起。
明知故问。
“是我失算,没能拉住你。”
她冷冷地打断他,“太子殿下怎么会失算呢?”
疼痛让她说极慢,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可抑制的颤音。
秦铮微微眯眼。
梓萱回过头,对他咧嘴一笑,“既然还留着我的命,自然是我对殿下还有些用处——明人不说暗话,殿下不妨直说,还需要我这个妻子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