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你笑什么?”
锐目一扫,清冷的眸光停在她忍俊不禁的脸上。
秦采薇竭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和声音,目光却忍不住一再看向那突兀的红点,“呃,没什么,只是你脸上被蚊子咬了几个包。”
“蚊子?”傅清忱撩起眼皮,最后看向屋中那面铜镜,“你把镜子拿给我。”
秦采薇从善如流的递给他,见他皱眉瞧了半晌,忍不住牵起唇角。
将铜镜放下,傅清忱瞥了她一眼,“被蚊虫叮咬很可笑?”
被蚊子咬了自然不好笑,关键是那红艳艳的小包正好落在了他的鼻尖上,加之他又总是冷着个脸,这反差便着实大了些。
“快洗脸吧,待会就要吃早饭了。”秦采薇掩唇轻咳一声,将帕子递到他手中。
傅清忱擦着手,发现某人目光总往自己脸上瞟,手背不经意擦过鼻梁,挡了挡。
吃过早饭,李氏去了红薯地除草,秦采薇则挑了水去浇菜地,又将换下的衣裳洗了,两人各自忙碌着,时间很快来到下午。
树上的知了被晒得吱吱乱叫,日光亮得晃人眼,后山村的村民们已从地里回来,此刻要么在家休息,要么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话家常。
秦采薇却坐不住,她再次换了女装,打算去县城一趟。
上次那本《捕虫说》给她的启发很大,她打算将古代的农技知识收集整理一下,然后再结合自己前世所学,找出科学种田的办法。
再就是她家的窗纸破了,晚上一直有蚊虫飞进来,顺便再买点窗纸糊上。
不想才走到半路,却见前方一阵骚乱,有女子痛哭的声音传来,嘈杂中还夹杂着几道男人的喝骂声,路上行人皆驻足在一户人家门前指指点点。
秦采薇将头上草帽压了压,走近便见一伙颇是强壮的男人正不断将屋中的东西朝外丢,都是些破旧的棉被和打满补丁的衣裳,院子里,一个白发苍苍的妇人正求他们再宽限几日,却被对方一把推开。
老妇人摔在地上,她儿子立时就要上前理论,却被那伙凶神恶煞的人围着打了一顿,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老天爷啊!你睁睁眼吧!”老妇人抱着浑身是血的儿子嚎哭不已,浑浊的眼泪顺着面颊流下,瞧着十分凄惨。
“啧啧,这赵家也太狠了些,才不过迟了三天就要将人赶出去,这孤儿寡母的日子可怎么过哦。”
“谁说不是呢?如今不仅房没了,地也没了,以后怕不是要沿街乞讨。”另一人颇是怜悯的开口。
围观人群七嘴八舌的讨论,秦采薇听了半天总算明白怎么回事。
原来这妇人的相公之前生了病,因为地里收成不好,家中卖了粮食也不够抓药,最后便去赵家钱庄借银子,不想治了两月她男人到底没救回来,一命呜呼。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这家人东拼西凑凑够了本金去还却被告知利息还要十两,两人一时拿不出钱,请求对方宽限些时日,可对方却拿出契书,要他们用房子和田地来抵债。
“快点滚!要是再在这里嚎丧,小心大爷我不客气了!”
领头那人暴躁踢了地上的被褥一脚,同时目光恶狠狠的扫过众人。
众人被他那浑身戾气的模样吓得噤了声,不敢再讨论。
一个中年妇女上前扶起那老妇人,劝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再说对方手里还有文契,此番还是光天化日他们就敢这样,等天黑了,恐怕更要下死手,大娘还是先走吧。”
“哎哟!这要我去哪里!”老妇人颤抖着身子,满面泪痕,整个人近乎绝望,“眼看地里的麦子就要收了,若再等两月,割了稻子也能换些钱还债,不想赵家竟如此不近人情,不给人留活路啊!”
中年妇人亦跟着长叹一声:“谁说不是呢?赵家挣的黑心短命钱,早晚要遭报应的!”
闻言,众人纷纷附和,都道赵家如此丧尽天良肯定要遭报应。
秦采薇听到这儿,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人与人之间的想法有时候就是如此的天差地别。
恶人想的是不择手段的攫取利益,根本不怕什么报应,而心存善念的人则会克制自己,最后被逼走投无路了,便会寄希望于上天的惩罚。
别说这种惩罚到底会不会降临,就是真有,那肯定也不是现在,与其诅咒对方,不若先想办法保全自己,再图以后。
“这位大娘,不知你可有将那文契带在身上?”秦采薇自人群后走出来,朝那老妇人开口道。
那老妇人正抬袖擦泪,闻言愣了愣,“带着的,这位姑娘是......”
秦采薇没有介绍自己的身份,只道:“我倒是认识几个字,大娘若是信得过我,不知可否把那契书与我瞧瞧?”
听说她认识字,周围人皆好奇的看向她,那大娘更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激动得面颊通红,赶紧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了过来。
秦采薇接过,一目十行的看完,忍不住皱眉。
这定文书之人定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相关责任推卸得十分干净,且明确写了借贷人已知晓所借银钱数额及利息,一旦还不上,甘愿以抵押物做赔,不得有任何异议。
最关键的是,对方的利息虽高,却是在律法条规定的范围之内,也就是借四两银,利息一两。
“大娘可知文契中的内容?”秦采薇抬头看向对方。
那大娘本来充满希冀的目光熄了些下去,苦涩点头:“知道,可是钱不好借,当时也是没办法了,本以为我家那口子好了还能再去码头扛包挣钱,哪知,哪知......”说着又哭起来。
秦采薇抿了抿唇,这却不好办了,至少从借贷的角度来说,对方没有任何问题,最多也就像众人说的那样,太过狠心以及不近人情。
“你是谁?在这干嘛?!”
之前那丢被子的高大男人瞧见秦采薇,皱眉走过来。
围观的人群立刻散开些,只剩秦采薇与那老妇人还站在中间。
“不过路过而已。”她淡淡抬起头,语气不卑不亢。
“既是路过便走你的路,少多管闲事!”男人朝旁狠狠吐了口唾沫,看着秦采薇的眼神十分不善。
老妇人见状立刻又要哭求,却被秦采薇一把拉住,“大娘,虽然这文契上确然写了需得以田地屋宅抵债,然地里的麦子、稻谷乃是你买种种下又精心打理,不在偿还物品之内,若对方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