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死
易寒看着怀里少女，神色复杂。
楚日半用尽全力咬了他一口之后，全身的精气神都散了。
她的伤口血流不止，又因着被捆仙索捆住血液不流通，脸色苍白的厉害。一时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喘不上气，总之她就是晕了过去，再没有了动静。
易寒抬手，收回了结界，也收回了捆仙索。
绳索从少女的身上滑落，她内里的衣服已然破损，伤口触目惊心。
易寒捏紧手中的灵石，石头微微发烫，却比之前更暗了几分。
他稍探了下便知，灵石中积攒已久的灵力散了好些出去。
方才闪过的那一缕蓝色光晕，是他没有见过的力量。
易寒的目光转向楚日半的手腕，衣服破裂后，他看清了那蓝色光晕的主体。
一个暗黑色镯子紧紧扣在少女纤细的手腕上，发出淡淡的幽蓝色光芒。
少女手腕上的伤口裂开，鲜血不断流向那镯子。镯子也系数全部吸收，蓝色光晕更明显了些。
他尝试着轻轻触碰那镯子，手指却被狠狠弹开，易寒疼的皱起眉头。
镯子似乎自有一个结界，旁人压根无法近身。
易寒长叹了口气，有些犹豫要怎么处理眼前这人。
没收到她的灵魂，他没法甘心。光是触碰了一下她的灵魂，灵石都已迸发出那么强烈的光芒，若能将她的灵魂彻底吸入，功力必能大涨。
但此时。
他看着地上衣衫破碎、血流不止的少女，忧愁地阖上双眼。
这么个脏东西在他的房间里，他确实没办法忍耐。
易寒无奈画了几张符咒，一点一点修复屋里的残局。
先是修复咒修好她的衣服，再是清洁咒把她身上处理干净，然后用了一张失忆咒抹去她的记忆。
最后，他犹豫再三。
还是拿出布带俯身为她包扎伤口。又贴了一张治愈咒帮她回血。
少女身上散出淡淡的金光，宛如外面初升的太阳。
外人眼中冷酷无情的萧然宗剑修阁阁主，整整收拾了一夜的屋子，又替本是猎物的少女疗伤梳洗，直到天亮。
做完一切，易寒有些疲惫地坐在床边，捏出几个纸人傀儡送楚日半回房。
然而傀儡即将踏出房门那一步，他又挥挥手驱散了符咒。
外面天已亮。
若派傀儡出去，可能会遇到起早练功的弟子。比如治医阁的秦峰，就最是这种人。
每天天不亮就出来努力，但也没见功力有什么长进。
易寒捏捏眉头，随手将楚日半扛在肩上，捏了个隐身术便想出门。
临踏出门时，他余光突然瞥见角落里的包裹，用指尖捏着也一并带出了门。
灰蒙蒙的包裹里一堆回仁草。
不过是仙宗里最常见的药材，有时长得太多，宗门甚至会派人去拔掉它们，只有楚日半当成个宝贝似的采回来珍藏。
*
易寒连人带包裹一起撇进了楚日半的小房间。
做完一切后，他才躺在自己的床铺上长呼了一口气。
此时距离约好比试的时间，只剩不到半个时辰了。
他有些烦闷地在自己身上套了几个治愈咒。光晕闪过，那手臂上的咬痕却没有半点渐弱，只是疼痛感稍轻了些。
原本治愈咒，治的就只是痛感，而非疤痕。
那咬痕极深，带着血丝，似在嘲讽他的粗心大意。
易寒带着灵石收集灵魂数年，从未如此失手过。不仅让猎物反咬了一口，还要替猎物善后。
他起身，换了一身玄色的衣裳，将袖口放下遮住伤痕。
一会的比试，怕是要有好戏看了。
*
辰时已到。
易寒、秦峰，往届师兄师姐，还有昨日新入门的弟子们，都已在前厅站定。
顾青衣因为临时被其他宗门请去相聚，缺席了本次的入门比试，交给易寒主持。
易寒略扫了一眼，便知队伍里还缺两人。
昨日入门的弟子应该是四人，如今却只有两人。
组织这场比试的雪玥在他耳边悄声问道，“阁主，是否要我去叫他们？”
她是剑修阁阁下最年长的弟子，历年的入门测试都由她来负责。
易寒摆摆手。
虽然他已经处理好了一切，但总是莫名心虚，不愿想起那个房间。
左右她来不来，估计都是最后一名，那来不来也没什么要紧的了。
雪玥点点头，面向众弟子道，“今年的入门比试，现在……”
“开始”两个字还没说出来，楚日半和叶阳已经气喘吁吁地赶到最后一排站定。
易寒看着她眯了眯眼睛，少女除了脸色苍白些，完全看不出什么异样。
甚至，她还重新梳了个头发。
一头青丝被发带高高束起，半点没有凌乱的样子。
她扭头，和身旁的叶阳说着什么，一如往常。
话被打断，雪玥扭头看着易寒。若严格说起来，楚日半和叶阳这就算迟到了。入门第一天便迟到，按规矩是要责罚的，她需要阁主的示意。
易寒向她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这就是免了责罚的意思。
雪玥清了清嗓子，面向众人道，“入门比试，现在开始！”
台下，叶阳一边大喘气，一边小声道，“还好阁主没有责怪，这算躲过一劫了。”
“不过我说你啊，怎么睡得那么死。还有，为什么有床不睡，要睡在地上？”
楚日半的脑子还没完全恢复正常，她只觉得自己的记忆一片一片的，完全连不上线。
她记得自己上一秒好像在田里采回仁草。
回仁草！
她紧张地摸了半晌。包裹还在，她这才放下心来。
“这个给你。”
楚日半摸出几株回仁草递给叶阳，“这是我的谢礼。”
叶阳悄悄接过来，嘴里还不停吐槽着，“不是我说，你好歹是修真之人，就不能给我点治愈符什么的。给个回仁草是什么意思？怕我一会死台上了？”
不是怕你死台上，我是怕自己死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