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顾敬并不觉得郁荷会相信他真的敷衍到拿‘夜景’ 做礼物，他迟迟不出声解释，是因为他发现好像已经许久没见过郁荷在自己面前撒娇的样子了。
现下他莫名地很想看，想看她跟他抱怨这个礼物敷衍，跟他耍小性子追问他究竟要送什么给她。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消除最近这段时间他心里时不时冒出来、说不清原由的紧张不安。
可惜郁荷看起来什么反应也没有，伫立在原处看着街道上的灯火，安静得仿佛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顾敬没耐心再等下去，站起来去牵她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他不禁皱眉，快速抬手探探她的额温，好在没什么异常。
见她面色不虞，以为她还在因为刚才的玩笑生气，便笑着刮一下她的鼻尖，“好了，不逗你了，确实有东西要送给你，在这等我一会。”
他进屋将屋内烛火全数点燃，从树立在墙角的木柜里拿出一幅画，在宽敞的桌面上铺展开，然后出屋将郁荷拉到画前，俊颜上笑意渐浓，“迟到许久的心意，希望你能喜欢。”
画纸上是从摘星楼视角往四周延伸开来的京城夜景，鳞次栉比的房屋灯火通明，在漫天繁星与绚丽烟火的映照下如梦似幻，美不胜收。
站在摘星楼围栏前的郁荷脸上洋溢着惊喜的灿烂笑容，让人隔着画纸都能感受到她的愉悦。
尽管她只占据画纸的一小块位置，整幅画却因她而变得生动柔和，只消一瞥便能叫人沉迷沦陷，久久挪不开眼。
画里的景致确实让郁荷盯着看了许久，心里却已经完全没有了如当初一般的对这幅画的欢喜期待，甚至觉得画里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像是对她现状的嘲讽。
她的目光在画纸上游离兜转，扯出一抹不带任何情绪的笑容，“还没问过你，为何会想着画这个。”
因她一直低着头，顾敬并没看清楚她是何情绪，心想她盯着看了这么久应该是欢喜的，便笑着解释道：“因为那时在夜景下的你，很美好，我想将那一幕永远镌刻下来。”
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眸光柔情似水，接着说：“我希望今后你也永远维持那份欢喜的心境，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倾尽所有去守护。”
这算是……告白么？
可惜郁荷听完后心里并没有什么欣喜、激动之情，甚至可以说是平静得毫无波澜。
她觉得如果刚才她一进摘星楼，顾敬就把画拿出来，跟她说这些话，而不是跟她开那个玩笑。
她心里八成会彻底冰释前嫌，不再计较任何，告诉他自己对这幅画有多期待喜欢，对他有多在意。
至于自己的心境为何会因为这个无关痛痒的小玩笑而产生这么大的变化，她认为大概是刚才她真的对顾敬要送的礼物满怀期待，他却跟她开玩笑。
这种被戏耍的感觉让她想起从前，顾敬屡次这样，在她满怀憧憬与欢喜时，无情地将她的美梦撕碎，只剩一片狼藉。
她轻轻从顾敬怀里出来，俯身凑近画纸，葱白手指在画上摩挲，“这副画我很喜欢，这就是你今天让我来摘星楼的原因么？”
她过于平淡的反应让顾敬很失望，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接下来的话。
但听她说很喜欢眼前的画，便劝自己不要多想，将心里的情绪压下去，也将目光落到画纸上，还是决定开口，“我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
他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语气让郁荷不由自主猜测他要说什么，心想要是诸如让她答应一直留在他身边这样的要求，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才好。
她一直无波澜的心境终于有了些许紧张，稳了稳心神问道：“什么事？”
顾敬眸光微闪，“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不再使用易容术，别再假扮他人或者让他人假扮你。”
这个要求完全出乎郁荷的意料，也让她的心再次冷静下来，她抬眸去盯着他看，又问，“这是为何？”
顾敬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目光看向别处，解释道：“最近京城因为我的一些举措会很乱，我担心别人假扮你来混淆我的视听，如果我没及时分辨出真假，这会生出许多麻烦来。”
“所以答应我这段时间都待在山庄里好么，我会尽量抽时间留在那里陪你，如果你要出门也别使用易容术，让我能时刻知道你的行踪。”
郁荷想起去年有段时间他也用跟现在差不多的理由，让她一直待在镇抚司别离开，那时她对他的话没有半点怀疑，生怕自己给他带来麻烦，听话待在镇抚司不出门。
现在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应该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事又有多严重，会让他这么小心谨慎。
不过她犹豫一会还是决定不过问，从前不问是因为对顾敬深信不疑，现下她是觉得也许真相很残忍，不一定是她能承受的，或者都是编出来骗她的假话，横竖都会影响她的决定，也就没什么必要听。
她心里乱糟糟的，语气便有些不耐烦，“不可能要我永远待在山庄躲着，总得有个期限吧？”
顾敬感觉到她情绪变得烦躁，心里也变得紧张起来，迟疑一会才说：“等南疆那边事情结束吧，最多半年。”
南疆……
简单的两个字却瞬间牵紧郁荷的神经，她立刻询问道：“你要去南疆吗？”
“有这个打算。”顾敬如实回答，虽然他为了不去南疆已经牺牲了很多计划，将那边的军权暗中往秦涣身上转移，但为了稳定局面，必要时他还是得过去一趟。
这个回答让郁荷思绪翻涌，想起当初听竹说顾敬为了夺取南疆兵权，会拿她跟韦南风做人质的那些话。
她不想相信，可顾敬偏偏在他打算去南疆之际要求她别用易容术，待在山庄闭门不出，虽然不愿说明原由，但答案是否已经很明显了。
她心里越发乱如麻团，忽然间很不想面对顾敬，便找了个借口打发他，“我想单独考虑一会，你去楼下给我弄些吃的来，我有些饿了。”
顾敬不想让她独自待着，但也知道她情绪低的时候不愿意理人，感觉此刻不顺着她，兴许会把事情闹僵，于是答应一声迈步走向楼梯，下楼去给她准备吃食。
郁荷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觉得心间似乎堵塞着一块巨石，压得她有些窒息，她很不喜欢这种对顾敬百般生疑的感觉。
她还记得从前她对他可以说是无条件的深度信任，不会去质疑他的任何决定，似乎总把他的事放在第一位，心甘情愿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