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钟离的话如惊雷一般在那女子的脑袋中炸开，轰轰作响。
她紧抿着唇，似是经历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紧绷的神经忽然崩溃，忽然像全身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捂着嘴开始低声呜咽起来。
钟离看了眼她方才背回来的箩筐，只见里面放着一些山里采摘的果子和一些蘑菇，再看她一身的泥土，显然是费力才摘来的。于是钟离从腰间拿出钱袋，从里面取了一锭银子放在女子手里，温和道：“姑娘，这些钱你先拿着，若姑娘愿意告知有关马三钱的事，我们会给姑娘安置个新地方，开始新生活。”
许是被那锭银子花了眼，亦或是因那一句“可以开始新生活”，那女子最后的心里防线被突破，她颤抖地接过银子，看着钟离半晌点了点头，哑着嗓子开始颤颤巍巍陈述道：
“姑娘，我叫杨舒儿，原本是扬淮楼里的姑娘，同马三钱情投意合，于是一年前他便将我赎了出来，带着我北上来了西京，他有些做生意的门道，北上之后便在三诚盐行谋了份差事，听说银钱给得不少，于是他便将我安置在西京城南的一处宅子里，说再攒攒钱，就娶我过门。”
说着，她顿了顿，似是心情平复了一些，而后看向钟离继续道：“他也算上进，短短时日便受到盐行器重，手下也管了几个人。原本我们这日子过得也算平稳安定，可两月前有一日，他回家来的时候兴高采烈，同我道他有发财的机会了。在我追问下，他告知我有家盐行是他东家的竞争对手，想让他为他们做事，若是事做好了，则许他更好的前程… …”
说着，杨舒儿有些怯怯看了眼桑城和钟离，有些担忧道：“您二位，莫不是他的东家……”
钟离面色不动，只是静静温和道：“姑娘放心，你只需告知知晓的，其他的不必担忧。”
杨舒儿点点头，继续道：“原本我以为这是件好事，虽说有些对不起东家，可我们毕竟是些小门小户的小老百姓，管不了那么多，只是觉得对自己好就高兴，所以他就接了这个活。若说起来，这银钱也赚的很是容易，马三钱同我说，他只是需要定期向那东家对头的对接人汇报一些盐行的情况，仅需如此油水便多了起来，我们两人还因此高兴了一阵子，可谁曾想，就在月余前，马三钱不知得到什么风声，忽然说什么也要将我送离那西京小院，将我安置在此处，说最近可能会有危险，让我在此处等等，不出一月他将携上银两带我离开，谁曾想，竟……”
想着自己近些日子受的苦，杨舒儿渐渐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钟离皱眉，思索着杨舒儿的话。照她的话来看，马三钱应当已在事先得到了什么消息，才会忽然将杨舒儿转移，他似乎知晓危险，可到底发生了什么，杨舒儿似乎也并不知情。
想了想，钟离又问道：“那在这之前，你可遇到过什么特别之事？比如一些会让你留意的有些不同寻常的细节？”
杨舒儿思索半晌，才忽然想到什么，赶忙道：“姑娘这么说，倒是让我想到一件事。之前住在西京小院时，马三钱是不怎么让我出门的，因为他说他想明媒正娶将我娶进门，若是知晓成婚前我两人便一起同住，对我于他名声皆不利。我听着也有几分道理，想着也用不了多久他便会娶我过门，便依着他。但几个月过去，他都没有向我提亲的意思。”
“我日渐恼怒，与他的脸色也逐渐不好起来。有一次，他一连三日都没有回来，我无聊郁结的紧，于是就戴着帷帽溜出去在街上闲逛，玩累了，我就在一间酒楼歇脚，没想到，才没坐多久我就看到马三钱低着头急匆匆走进来上了二楼包间，想到这厮弃我于不顾还敢来酒楼，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于是我准备去找找他的晦气。”
“酒楼有专供卖唱姑娘上妆更衣的楼间，我便寻了这姑娘，给了她几个银钱，从她那上了妆换了衣服，而后便装作舞女去敲了那臭男人所在的厢房的门，想弄清楚去看看这死鬼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偷人了。”
“我去敲了门之后，里面半晌才有回应，我听到马三钱的声音问是谁，于是我就尽量甜着声音说自己是来跳舞的舞女。”
“不一会马三钱便将门打开，他看到是我后很是震惊，一直瞪着我却什么都没说，我也不跟他多言，进了屋中去看他到底同什么人在一处。所幸屋中没有什么香艳情景，跟他在一处的是名男子，那男人看起来很是精明，还有双审视人的眼睛，嗯……总之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
杨舒儿说到此处忍不住抱了抱自己的手臂，眉头也皱得更深了些，似是回忆起什么让她不快的情节。
“确定屋子里没有别的女子，我便冷静下来，这时候我才意识到马三钱似乎也很是紧张，我担心自己的莽撞可能会给他惹来大麻烦，于是便赶忙说自己是来酒楼赚钱的舞姬，专门给厢房的贵人们跳舞助兴求个钱财，这才来斗胆打扰。”
“当时那人许久没说话，马三钱见了，骂骂咧咧让我赶快离开，这时那人才开口让我留下舞一曲。”
“所幸我原本就会些舞蹈，随便舞一曲也不过是信手拈来，不过我亦是没料到，在我舞到那人身边时，他忽然一把将我拉到他腿上坐下，我被吓了一跳，挣扎着想起身，不小心拉到他的衣襟，就是那时候我看到他脖子深处有个黑色刺青。”
钟离听到这，立刻追问道：“是什么样的刺青？”
杨舒儿仔细回想了半晌，尽量描述道：“是……像一个月亮上面插了一把刀……”见她说得恍惚，钟离赶忙从旁边拾起一根木棍递给她，让她在花圃的土上画出来。
杨舒儿凭着记忆画了出来，因那刺青也并非繁琐，因此与原样差距不大。钟离紧紧看着那图腾，默默记在心里。
桑城亦是走上来，仔细端详那图腾，图案印在他脑海中，忽然让他想起什么，眼眸忽然阴沉下去。
钟离察觉出桑城异样，却也面上不显，转而对杨舒儿温和道：“多谢姑娘，除此之外，是否还有些其他异常情况？”
这次，杨舒儿低头想了很久，终究是摇摇头头。
这时，她肚子忽然叫起来，杨舒儿捧着银子满脸委屈，想到自己近日受的苦，眼泪止不住吧嗒吧嗒落下来。
“姑娘，该说的不该说的，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交代了。若是真如你所说，马三钱出了事，那往后的日子，姑娘一定莫要食言啊。”
“自是不会，姑娘近日便收拾东西同我们离开。”
看到冷冷站在一旁的男人，想到他动一动手指似乎就能要了自己的性命，再加上自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