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万物刍狗
r> 不管了,抓凶手才最要紧。 她直奔封禁处,想找疯乌龟,却发现封禁已名存实亡——南坊,也起火了。 * “砰砰砰砰砰砰砰!” 板不停地震颤。 头青年一手拽着阿爹,一手拽着阿娘,死死双脚拖在地,不让他们去开。 “妖怪嗷!妖怪!” 他娘十分着急:“你这孩子!再不开怕是要得罪了官老爷,那我们往后日子还过不过了?赶紧松手,松手,啊!胡闹了!” 他爹道:“明日让你娘给你买花生糖吃好不好啊?花生糖哦,买一!” 往常只要一提吃花生糖,这孩子就能咧着嘴坐到槛,自己一个人傻乐半天。 今日却也不行了。 头青年坚决摇头,死死抓着爹娘,脚后腿狠命蹬地,就是不放。 他爹穿的是件旧汗衫,衣摆都被他扯得又薄又透明,发不堪重负的呲呲响。 身冒汗,头顶也冒汗。 板响声不断。一声一声毫无停顿,仿佛阎王登索命。 “你就一味宠他了!”他娘气道,“用点,他拉开!再不开真要事了!你敢得罪官爷还是我敢得罪官爷?” 他爹咬了咬唇,狠心掰开了孩子的手。 他娘他拦腰一抱,用下巴示意他爹去开。 “嗷!”头青年手指吃痛,伸手再抓已够不着阿爹,急得发野兽般的嚎叫。 他爹到前,抬手去拔那道横木栓。 他提前堆了满脸笑,清了清嗓子,准备向官爷们好好赔个不是。 就在这时,外忽然一静。 一丁点儿声音都没有了。 就……就突然安静下来,让人后知后觉意识到,方才,似乎是好几只手,极其同步地捶着。 没有先后,没有参差。 而此刻,他们一齐停了下来。 头青年双手发抖,他娘的衣衫扯得“簌簌”响。 他爹的手指停在了栓。 感觉……感觉隔着薄薄的木板,几双睛正直勾勾盯着他。 不,不像是人,像,像是外竖着几尊寺的石像。 他爹手指一颤,急急收来。 几乎同一瞬间,板传来“啪啦啦”一声脆响。 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刀轻易刺破薄劣的木,留下巴掌宽的缝。 风和火光同时涌入。 他爹连退好几步,退妻儿身边,低声急促道:“快,快带着孩子楼,找个柜子藏起来!我,我去招呼官爷,你们千万千万来!记住了啊!” 头青年啊啊摇头,双手牢牢攥着爹娘的衣裳。 板处又有了动静。 那道宽缝中,缓缓探进一只手。 这是一只如瓷器一般白得毫无温度的手。 这只手动作文雅,悠悠闲闲用白而长的手指,一点一点挑起扣的木栓。 “咔、咔、咔……咚。” 那截木头落到了地面。 一家三口仿佛听到自己胸膛也重重“砰”了一下,心脏直直沉到脚底。 “吱——吱——” 每日开都能听到的声音,此刻竟显得无比阴森。 开了。 火摇晃的光线下,凝固着好几个一动不动的官差,仿佛一群金刚泥塑像。 为首那位,像是神坛刚下来的男菩萨。 他面容瓷白,慈悲,微笑唇。 他收推的手,抬眸凝视一家三口,轻声悲叹:“竟还有个愚痴儿。真是可怜哪。” “妖怪!”头青年震声怒斥。 他叹:“何必苦苦挣扎于无尽厄难。何必留恋这万丈悲苦红尘。何必拒人于心之外?” 再迟钝的人也能知道这不对劲。 他缓步前,一家三口便搂在一起瑟瑟后退。 “嘭。”后背抵住干燥的墙面。 退无可退了。 这人伸一只手。 这是一只叫人前一亮的手。 就连时常入北坊,每日在明月楼伺候达官贵人的青年他爹,也未见过保养得如此矜贵的手。 这样一只手缓缓伸来,却如泰山压顶一般。 他探手抚向头青年的颅顶。 青年他爹心头忽然诡异地浮起曾经听过的一句话——仙人抚我顶。 仙人抚我顶。 为何,为何这个人面貌慈悲,满身仙气,却叫人感觉如此恐惧? 呼吸凝滞,只余牙关轻轻扣响。 见这神仙般相貌的男子就要触碰到青年的额发。 忽然,动作顿住。 他微微转动明眸,瞥向北面。 “啊……又是那个烦人精。” 他挽袖收手,一步倒掠,竟直通通掠去。 一家三口还未松口气,便听那个已掠到极远处的“菩萨”留下仁慈带笑的声音——“杀了吧。” 口泥塑般的官差动了。 珠微转,长刀鞘,面无表情,一个接一个踏过槛。 这几个人举止颇为僵硬,像是早已经神智不清,只知道盲目服峰的命令。 “跑……”青年他爹嗓子颤抖,“孩他娘,快,带孩子跑!跑啊!” 其实此刻脚全软了,谁还跑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