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起
我是偷跑来见你的,大官人他,封了消息,没人敢来你这儿递消息。”她絮絮念道,慌乱无措,环住自己颤栗不休。 “大官人?西门庆?”茹昭嗔目,猛地摇撼她的双肩,力道大得她螓首一磕。 “你到底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金莲陡然变了副面孔,冷笑一声,明眸缓缓对上茹昭的眼,“我同他勾搭上了。大郎捉奸时,被大官人一脚踹中心窝。” 茹昭一滞,急问:“他现下情况怎样?何时的事?可有请其他医师?” “暂时死不了。” 茹昭放开她,欲往武家赶去,却又被她拽了步子。 “松手!你前后矛盾,叫我如何信你?” “你说过,我可以找你,若有事……他们若见你救了大郎,定会想其他对策。” “武大哥现下情况如何?” “胸痛依旧,但好歹能挪动身子。” “你与我进屋配药,日落后抄小路,我从后院入室。” 堂内,茹昭一边听金莲描述病况,一边于两壁扣银环小方匣中翻寻草药。 “对不起。” “即做了对不起的事,就别说对不起了。” 金莲垂首,嘲弄一笑,“我知你在骂我是银妇,即使你嘴上未说。” 见茹昭未语,她自顾自又道:“妹妹可知守在一五短矬子身旁过的日子?” “水提不动我挑;柴劈不动我砍;蜡烛置的高,为免他爬上爬下我来添灯。可这些都不要紧,不要紧……” “要紧的是,妹妹可知被一个不及你胸高的男人压在身下,揉*圆搓*扁的感觉吗?哈哈哈,似是在和半大的弟弟搞不*伦!睁眼一瞧,嘿,是张小鬼儿般的丑面。” 茹昭顿住,怅惘着走近她。 “在府时,太多人骂我银贱……” 银贱便成了她命中的判词。 她信她命贱。 怕自己沦落。 哪知怕着,走着,却按照那滑坡似的命格一路滚落,摔个粉身碎骨…… 她错了吗? 不该有情。不该有爱。不该有欲。 封闭自己,封好门窗! 她那么美,多少双眼睛瞧着,盼着,望着…… 他们盼着她由良为娼! 就算他们知道不可能得到她,但眼见着她的堕落何尝不是另一种快*感? 想想也是好的,想想,辗转,再想想,难眠,那香艳绝伦的画面…… 自此,泼向她的那些污糟脏水都成了理所当然的处刑,一个女子背叛他的丈夫本就该死,若是个美貌的那更是银贱,勾搭上非富即贵,便是占尽这世间罪条,一刀割喉,喷出的红,都脏过黑狗血…… 错的是她,哪怕从头至尾她是被绑上这条道路,这场婚姻,现下就连审判也要封她的嘴…… 她不该有思想的! 唯一被允许的,是在他人为她拍板的命运里,苟延残喘的度过余生……掐断一切希望,在贞洁牌坊下,一天,一年,一百年……悼念自己流逝的花颜……长……真长…… 这么想来,她突然开始怀念死亡。 可她是泥沼中绽开的金莲,注定也要死在泥沼中…… 如若没有他,她合该接受这命运,如若不曾遇到他…… 他不该出现在她的命中,那骄阳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