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陈谷哳死了,还是贺楚一手促进的。
陈舞梨本来以为她和贺楚很长一段时间不会见面了,谁知,贺楚主动找了她。
樊楼包间中,陈舞梨和贺楚对坐。
这次,他们连茶都没有倒。
“你,”陈舞梨垂眸,神情憔悴,“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只是想看看你。”
闻言,陈舞梨讶然,抬眼看他,黯淡的眸中又升起一丝希望。
二人对视良久,迟迟没人先一步开口。
陈舞梨本来希望贺楚能给自己一个解释,可是等了半晌,贺楚都没出声。
“贺楚,”在这场僵持之中,她再次败下阵来,“我兄长已经死了,你能收手了吗?”
问出这个问题,是因为她知道,贺楚的计划远远不只是害死陈谷哳,而是整个陈家,甚至另外四家。
关于贺楚要报仇这事儿,陈舞梨知道,一直都知道,但她太骄傲了,她以为她可以说服贺楚,她以为她可以掌控局面,直到陈谷哳的死,让她感到无力。上一次有这种感受,还是七年前贺氏被灭门时。
“舞梨,”贺楚轻轻叹息,“其实,你不必感到愧疚的。”
他早就在信里说过了,他会回来报仇。
这才哪到哪。
“不愧疚?”陈舞梨听到这话,神思像是被抽走一样,整个人变得恍惚迷茫。
她懂了。
他真的,真的不会考虑她的感受和处境了。
贺楚道:“舞梨,你要知道,做这个决定,花了我七年的时间,整整七年。”
七年。
一听到这个词,陈舞梨的眼眶顿时红了,难受的酸涩感在胸膛蔓延开来,束缚了心脏,窒住了呼吸。
是啊,他花了七年的时间做那个决定。
而她呢?
这七年,她干了什么?
她在对贺家的忏悔中漫漫度过,即使当初的事情与她的关系不大。
就是这七年,那些消极痛苦的记忆在她心中扎根萌芽生长,至今已成了她的执念和心魔,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这就是,他们的七年。
有了这样的七年,她能放下过去的一切吗?
“我送你回去。”贺楚出声,打断陈舞梨的思绪。
“不用了,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贺楚犹豫片刻,先行离去。
陈舞梨一个人在樊楼坐了许久,什么也没想,就是发呆。
傍晚,日暮将近,霞光漫天,金橙色的光芒铺满汴京城,把这座繁华的城市渲染得举世无双。
陈舞梨在街道上彷徨,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宋府门口。
鬼使神差地,陈舞梨走向宋府,让人通传,她要见宋嫣。
……
……
“见我?陈舞梨?”宋嫣有些懵,“她见我干什么?”
“不知道,小的也只是来传话的。”小厮问,“小娘子,要见吗?”
“见。”宋嫣倒是不介意见见陈舞梨,“带她过来吧。”
“是。”
宋嫣和易嘉儿正在落霞院里边烤烧烤边算烧烤店的账本,没想到陈舞梨突然来访,而且毫无预兆。
不多时,陈舞梨来了。
陈舞梨的妆容发髻依然精致,但眉眼不似以往清冷淡漠,更多的是恍惚失神。
宋嫣请陈舞梨坐,还给了她两串烤炉羊蹄。
陈舞梨没要,坐在一旁默默看易嘉儿吃东西,什么话都不说。
宋嫣见陈舞梨如此,知道她心情不好,所以没吭声,生怕触了陈舞梨伤心事,让她更难过。
估计是陈谷哳的事情打击到她了。
宋嫣在心中叹了口气。
看来,对于陈舞梨来说,辜负多年的爱人和血浓于水的亲人,真的很难选。
慢慢地,天黑了,宋嫣让人来点蜡烛,照亮整个庭院。
易嘉儿吃多了,肚子不舒服,跑去如厕。
最后,庭院只剩宋嫣和陈舞梨二人。
九月份的夜,气温正好,夜风也正好,庭院静谧,只有大自然的声音。
“宋嫣,我不想回家。”陈舞梨忽然开口。
“哈?”宋嫣拿串的手顿了顿,“那你今晚住哪儿?我一会儿让嘉儿带你去客栈?”
陈舞梨:“……”
宋嫣笑了几声,坐到陈舞梨身边,再次给她递了烧烤串:“开玩笑呢。吃吧。”
陈舞梨接了,也吃了。
“好吃。”她说。
“毕竟是我烤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傲慢?”陈舞梨吃完一串烧烤,问。
“怎么了你,说话前后不着调。”宋嫣调侃。
“没什么,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哦。”
“我跟你说过我跟贺楚小时候的事情吧。”她悠悠回忆,“我小时候只喜欢跟贺楚玩,后来来到汴京,我自诩非凡,瞧不起京中每个小娘子,所以,至今为止,我一个朋友都没有。而且,我跟我家里人关系不好。”
是故,她找不到能够倾诉的对象。
“那我比你幸运。”宋嫣打击她,“我爸妈跟我爹都对我很好,彭晓芝和易嘉儿也好,还有魏蔑,他很好,我很喜欢。”
她说得直白,似乎一点儿都不担心引起陈舞梨的疑惑和仇视。
毕竟,宋嫣压根不认为陈舞梨会仔细听她说了什么。
事实的确如此。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陈舞梨低着头,看着空串串,说,“我不喜欢我的父亲和兄长,但我也不希望贺楚伤害他们。我以为我总有办法,对任何事都有办法,可是……我好没用。”
宋嫣去拿了两瓶梨子酒,给了陈舞梨一瓶。
“贺楚让我不要愧疚,不要难过,”陈舞梨喝酒,一口一口地灌,“可是……”
可是,
“贺楚,你为什么要打架呀?”
“因为你被侮辱了!舞梨,你放心,有我在,谁都不能骂你欺负你!”
他对她真的很好,总是维护她。
可是,
“舞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