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为帝
“齐儿，朕时日无多，有此业报不过是因果使然，但西启……朕实在放心不下。”容毅拉住了容齐的手，恳切而忧虑地望着他，很是郑重认真道，“齐儿，朕知道你母妃杀尽朕的子嗣，是为了让朕别无他选，只能命你为帝，眼下朕来不及做什么，即日起你便跟在朕身边，乘着朕还未闭眼好生教导你几日。”
“父皇，您会没事的！”容齐鼻子一酸，眼中含了泪。
生身父亲将死，哪怕从前父子之情再淡薄，他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你母妃她哪能容得朕逃出生天呢？”容毅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只能说他小看了符鸳，没料到被仇恨淹没的她会这般果决心狠。
其实容毅也并非毫无所觉，在他的孩子相继死亡后，他就隐约觉得自己亦是她的目标，意识到这一点后，他的确防备了，可惜……经过这些年的放纵，符鸳所有的势力远超他的预料。
“……”容齐动了动唇，心里十分不好受。
任哪个做儿子的，从父亲这里确认了母亲就是杀父凶手时，都不会好受。
“罢了，不说这些了，从今日起，你与朕同起同卧，朕教给你的，便是不懂也必须牢牢记着。”容毅拂去思绪，那些过往多想无益，他现在能做的，只能是抓紧时间培养继承人。
这天后，容毅将自己手里掌握的暗卫、人手、军队，一一交给容齐，还召见了他的心腹臣子，让他们拜见了容齐这个新主，除此之外，只要醒着，他便拉着容齐，将他所知的天下大势、各国情况乃至理政经验，一股脑地塞给他，想起什么就说什么，全然不管他能否领会明白。
所幸容齐天资出众，虽不能全然理解，却也有五六分，旁的只好如容毅所说，硬记下来日后再说。因为感受得到容毅的急迫和担忧，容齐逼着自己时时聚精会神，生怕露了什么重要的内容。
一对十几年都彼此陌生的皇家父子，在短短数日间有了些父子温情，容毅意外于这个儿子的聪颖敏慧，虽对政事、局势的看法还有些稚嫩，但政治敏锐度极高，若是早些培养的话，定会是个比他更优秀的帝王。
而容齐，也见识到了自家父皇博闻强记、有勇有谋的过人才能，即便是如今病弱得连床都下不得，可说起政事和天下大势，竟能如数家珍、精准无误，就好像他并未卧床养病数月，一直日日上朝、亲眼所见一般。
区区十日过后，在容齐回来的第十六天，容毅吐血不止，整个人已意识迷离，昏沉无知了。
第十七日，清晨的阳光从窗外洒落寝宫地面的时候，容毅忽然清醒过来，整个人除了苍白气弱些，竟好似有了力气。
容齐见此悲从中来，强忍着才没有立时落泪，他知道，父皇这是回光返照了。
“齐儿，朕命人送你替换那假皇子好不好？”容毅像是哄小孩一般对他说道，随着他话音落下，寝宫中无声无息出现了几名暗卫，暗卫头领正是其中之一，他看向暗卫头领道，“可安排好了？”
“陛下，一切都布置妥当。”暗卫头领跪在地上回道。
容毅点点头，拉住容齐的手，轻轻拍了拍：“齐儿别怕，他们会保护你的，朕只盼你……做个好皇帝，不负我西启子民，庇佑他们安居乐业，若是可能，就代朕完成统一大业吧！”
要是这孩子未曾解毒，还是那副孱弱模样，他不会对西启的未来萌生出这般期望，甚至他很清楚，一旦他去了，孱弱的容齐就会为符鸳所控，他西启早晚免不了亡国，纵有他临终前百般安排亦是枉然。
但如今这孩子已解了毒，身强体健，且本身亦是个帝王之才，容毅自然对西启的未来有了信心和期许，所以这些天他才会拼尽全力地为这孩子安排妥当，只盼容齐能不负他所期。
“父皇……”容齐终是没忍住流了泪，攥着容毅的手泣道。
“去吧，你不能在这儿了！”容毅勉力抬手抚了抚容齐头顶，偏头看向暗卫头领。
他眼看着容齐被暗卫头领架走，目送自己唯一留下的子嗣远去，便像是抽干了力气般颓然倒下，呼吸渐趋微弱不可闻。
“爱？为了这种东西……呵~！”无人听到，他合眼前嗤之以鼻的这句话。
当日，西起皇宫丧钟敲响，这位开启西启基业的皇帝，就此驾崩了。
紧接着西启朝臣手捧诏书，迎了六皇子容齐主持大局，他就是西启的新帝，只待守孝二十七日除服后，正式举行登基大典。
与此同时，身为六皇子容齐生母的符鸳，在西启皇宫沉寂数年后，终于踏出了堪比冷宫的宫殿，摇身一变成了西启尊贵的太后。
忙忙乱乱一月后，容齐才将为先皇治丧、熟悉朝堂等一应事务，亦举行了登基大典，成了西启至高无上的帝王。
“太后娘娘到！”
就在他想着出宫一趟去见明漪时，殿门外的宫侍如此禀报道。容齐闻声抿了抿唇，便站在殿中静候来人。
“儿臣拜见母后。”看着锦袍迤逦款款而来的女子，她面上覆着半边面具，对外说是在冷宫中不慎损毁了容颜，但凭着另外半张露出来的如玉脸庞，也能让人想到她曾是个容貌绝佳的女子。
“嗯，”符鸳尊贵又漠然，挥挥手道，“你们退下吧！”
“喏。”跟着她来的宫女、宫侍悉数退出殿外，只是这宫殿内本有的宫女、宫侍，则一动未动。
容齐见符鸳眸光一冷，暗自一哂，偏头看了眼小荀子：“都退下吧！”
小荀子有些畏惧地偷偷看了符鸳一眼，躬身应了声“喏”，便带着殿内侍立的宫女、宫侍鱼贯而出。
“齐儿这两年在外倒是自在，累得哀家在宫中为你百般筹谋，可真是孝顺得很！”符鸳看着容齐的眼神皆是寒光，全然不见半点母子温情，更遑论什么慈爱亲近了。
“哦？累母后操劳，确是儿臣的不是。不过……儿臣看母后乐在其中，怕是不会觉得劳累。”容齐望着眼前这个生身母亲，心中仍是复杂难言。
他早就知道，换掉替身以本尊登基的事瞒不了她多久，如今果真印证了。
“齐儿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莫不是你父皇临终前教的？”符鸳语声骤然冷了许多，心里未尝不气恼，在容毅驾崩后，她第一眼看到容齐就发现这不是替身了，对于容毅先找到他，她并不觉得奇怪，毕竟这里是西启，容毅这个皇帝的控制力到底比她强得多。
“母后说笑了，儿臣自幼本是母后带大的，不是吗？”言下之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