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新的敌人正在聚集
症候,十个人接种后,约有三、四人会真正染上天花!发成重病,并且向外传染!登莱地区因为一伙丧心病狂的骗子,被‘人为诱导’出了一场局部的天花瘟疫! 恰不巧,此时正值袁巡抚去职,登莱地区人事板荡,还无人管束此事,武叔卿上任或多或少都有借重他名医身份的缘故,他入衙门第一天便是下令严办此案,结果令人啼笑皆非:一伙人大约二十几个,真正去收集人痘疮疤的十几人,自己也染病了,死了七八个,余下的主使者,倒是都种过买活军的真疫苗,安然无恙坐地分赃,若不是武叔卿动作快,就要给他们逃了!而所获利者几何?一伙人不过是二千余两银子,每人分到手的一百两都不到! 登莱地区,因此而死的又有多少人?而且民间多愚夫愚妇,颇有人相信这就是买活军的牛痘,‘种出事情来了’!官府当时又无法为买活军澄清,所发的公告,一般百姓根本也不去看。 恰恰便是此时,《政治与社会》流传到了登莱,这下可就更是炸锅了。本来民间就有传言,买活军搞均田制,对家里有余地的人家,十分的不友善——凡是地主,对于均田制便是不以为然甚至是切齿痛恨的,而且也对于买活军的这种传言十分的敏感,这下好了,书里直接把地主和剥削联系在一起,将来若是买活军占了天下,那还有他们什么好? 山阳道这里,自古以来便是以耕读为贵,所谓的耕读那自然不是一家人一亩地能供出个读书郎,多是家里四五亩余田,几家佃户耕种,这样省吃俭用,才能供得上家里的儿郎们都认字,再选一个最聪明的去继续往下读书,考一两次秀才,若是考不上,家里再回来种田——这样的人家,在乡间也被认为是忠厚有威望的,突然间说他们是剥削阶级,这叫他们如何能够服气? 偏偏识字的还多,且买活军的教材都是白话,又好懂,不到一两个月,登莱这里纷纷都在议论此事,更有一些极为抵触的地主,到处散布谣言,说此次登莱疫情,是买活军有意散布,牛痘只是谎言,种了牛痘的人都死状凄惨离奇云云。于是登莱一带,百姓农户,对于买活军的戒心又重新提了起来,不少暗中发展信仰的白莲教无生老母坛,也被人给捣毁了。 按道理来说,武叔卿等敏朝官员,应当对此事喜闻乐见才对,毕竟买活军不得民心,对于朝廷来说该是好事。君不见多少反贼头领,都是朝廷带头传播其恶,不把它说成三头六臂,吃人肉喝人血的大怪物,那都算是客气了。这个谣,便是辟了也无用,因说话的都是本地德高望重的地主人家,第二是想辟也不能辟,哪有为反贼说话的道理? 但……谁想得到,现在朝廷也问买活军买疫苗了?现在登莱之处,说到牛痘,哪个不是摇头的?和别处掏钱种痘的热情不同,此地的痘苗来了三日,除了一些勇敢的衙役、兵丁之外,竟无一人敢种。这让武叔卿哪能不愁呢? “啊,这、这。”宋一衷也没想到,其中竟混合了如此复杂的故事,一时间不由得瞠目结舌,他自御史一路做上来,至此方才体会到亲民官不好做,思忖半晌,方道,“世伯既然已经向朝廷请了疫苗来,当是已经拟有了对策?” “所谓对策,无非是令兵丁下乡宣讲,阐明事情始末,并将去年那案子的主犯枷号示众,让他自己分说他做的混账事情。”武叔卿苦笑一声,“只是成效不彰,民间响应者寥寥——也不知是何缘故,此地的农户对乡绅如此忠诚,乡绅说买活军是青头妖怪,会吃人,他们便深信不疑,连城里的百姓也是惊弓之鸟,并不敢前来种苗。偏偏你在京城应该也收到消息了——山阴那一带又起了天花,而如今我们这里,不但百姓们不打,连士兵都迟疑得很,谣言满天飞,将官也不敢强行施压,报到我这里,要我裁决呢。” “士兵也不种?”宋一衷的脸色终于变了——民间多死人,倒都在其次了,但军队一旦流行疫病,那就糟了,不但军心败坏,而且会直接造成城防废弛,无力压制乡野豪强,许多边远地方便是如此,第一年流行疫病,军队死的人多了,第二年那些平日蛰居在山野中的彝人侗蛮便开始闹事,此时的川蜀水西之乱,真要说的话,起因也是席卷川蜀的一场大瘟疫! “世伯,此事不可再拖延了,必须立刻想出办法,”宋一衷立刻站了起来,满脸凝重地说,“否则,只怕登莱一地和东江势将更加疏远,世伯也将因此获罪!” “老夫也是这个意思。”武叔卿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了声,‘十三郎也是太性急’,不过没等宋一衷听完,便又肃容道,“明日,老夫会在登莱水军大营,阖家种痘,一衷可有兴致,前去做个见证?” “什么?!” 宋一衷万没想到,已是古稀之年的武叔卿还要亲自出面,以身试痘,一时间不由怔在当场,半晌才道,“世伯!这!这不可呀——买活军这到底不是朝廷,若是其居心叵测,送来了毒药假苗——” 武叔卿却是心意已决,不论宋一衷如何相劝,都不改其志,只道,“买活军虽然狼子野心,但正因为此,一向也还算是言而有信,既然连一衷你也都种了痘苗,那便可见你也是相信买活军的,如何此刻又存了疑心了?” 宋一衷还年轻,便是真得了天花那也未必就死,武叔卿这都多少岁的人了?怎能相提并论?种了牛痘也要发低烧的,他心中实在是担忧老爷子熬不过这动荡,便起身要去内院求见,要请武叔卿家人出来一道相劝。 武叔卿道,“除了十三郎恰好拣那天离家之外,其余人有什么不知道的?他们也要一起种痘,我这里已写好了遗表,若是事有不谐,家门不幸未有人生还,便要劳烦一衷你送表上京了,你种过牛痘,倒是不会有事的。” 宋一衷听得实在是心惊肉跳,他们关中派好不容易借着袁礼卿和毛振南适合,上蹿下跳,推出一个领袖人物,在官场上为他们这些年轻御史遮风挡雨,哪舍得让他这般涉险?还是苦劝不住,竟垂泪道,“老世伯,不为自己想,也要为百姓们着想,登莱这里若再换个巡抚,又是一通折腾,可该如何是好!” “便是为百姓着想,才要尽快种痘——不能再死人了!一衷!” 宋一衷脱口而出,“死的不都是愚民愚妇……”便如同卖假疫苗的人,自己一定是种了真疫苗的,真正散布谣言的人,反而私下会去买了牛痘来接种,地主们是不会有一点事的,死的不都是那些不值钱的农户么? 他没有说完,便在武叔卿失望的眼神中慢慢垂下头去,“小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