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因眩晕感而显暗沉的视野中,她看到叶鹤书因体力不支而坐倒在地,醒目的红从他胸口源源不断地溢出。 是致命伤,叶鹤衣很轻易就能判断出来。 不将剑拔出来,或许他还能活一会儿,一旦拔出剑,他怕是立时就会死去。 且现在与她对视的是兄长,而不是怪物。 否则他不会忍着疼痛,不发出任何哀声,却勉强向她露出笑容。 叶鹤衣的伤痛没有缓和的迹象,可此情此景足以刺激她处在尖锐的清醒里。 她瞪大双眼,惊恐地驻足原地,想要靠近兄长,却又踟蹰不敢上前去确认她对他伤情的判断。 叶鹤衣甚至怀疑自己深陷在一场诡谲噩梦中。 直到叶鹤衣虚弱地以气音唤了她一声,她才如梦初醒般,踉跄地行至兄长身边,小心地拥住他,说:“哥哥,我给你止血,没事的,止住血了我去为你寻医师来,还能有救的......” 她与恶兽/交战时,常常受伤,学会了为自己简单包扎伤口。 然而看着叶鹤书胸口可怖的伤,她却不知该如何着手。 “没关系的,鹤衣,别忙活了,我想和你说话。” 叶鹤书明白自己的状况,回光返照般颤抖着握住她冰凉的手,悲伤却温柔地肯定她:“我都看到了,这段时间你做的事都是对的,我的妹妹成长成坚强有主见的人,我可以安心了。” 父母都逝去后,他兼起抚育和教导妹妹的责任。 他心知以叶鹤衣的天赋,即便不修仙,也一定会成为比多数人都厉害的强者。 因为怕她轻易向旁人学坏,往后变成恃强凌弱的败类,所以他总是严肃地谆谆教诲她各种道理,以身作则,令她明辨是非对错。 偶尔矫枉过正,说的太多惹她烦了,他当年虽然不说,但是等到回去后就会自省下次该如何重新拿捏合适的分寸。 至叶鹤衣及笄,学成了剑法,扬言要出外行侠仗义,他一边欣慰自己这些年的教导卓有成效,一边担忧她在外会遇到什么应付不来的危险。 最后他怀着忧心,亲自去市集为她挑选良马鞍韂,监督着铁匠给马钉好蹄铁,仍然不放心,甚至舍下脸面联系叶家主家,为她购来出自仙门、防护更强的特制衣装,这才勉强安心。 叶鹤衣也心知肚明,虽然兄长同她说话总显冷淡,但对于她的关爱都渗透在她生活的一点一滴中。 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不要哭,鹤衣,不是你的错,不怪你。” 由于失血过多,叶鹤书的声音渐弱,温润的眼瞳无法聚焦,仿佛笼罩上一层深灰色的阴霾,却仍执着地安慰哭泣不止的妹妹,同她说:“照顾好自己,鹤衣,你要好好的。” 他想要握紧叶鹤衣的手,给予她一些力量,可到底没能如愿,无法抵御黑暗侵袭,不甘又无奈地任沉重的眼皮落下,没能再睁开。 “别这样……”叶鹤衣哽咽着将他无力要垂落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语无伦次地哀求他:“哥哥,你睁开眼看看我,再同我说说话吧……求你了,理理我,我以后不会嫌你烦了,我保证,你要我做什么都好……哥哥,你答应爹娘会好好照顾我的,你不可以说话不算话……” 她枯坐在地上已经漫开到凝固状态的血泊中,自语许久,眼泪流尽,仍然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怀中兄长的身体渐渐失去温度,她也被神魂缺失的寒冷渗透进骨血中,连牙齿都在战栗不停。 雪上加霜的是,因先前强行用残损的神魂动用灵力,且没有在事后好好调息,后遗症很快气势汹涌地向她攻来。 诞生了连修仙者们都惧怕的心魔。 刺耳的耳鸣声被扭曲,变成怪物用兄长的嗓音一遍遍向她咆哮说:“你犯下了弑亲大罪!” 真是胡说,她怎么会弑亲呢? 除开主家那些早不联系的遥远血亲,兄长是她唯一的亲人。 她敬爱、信赖兄长,怎么可能杀死兄长。 “睁开你的眼看看吧,死在你怀里的是谁!” 她茫然垂首,看向自己拥抱着的尸体。 血污弄脏了叶鹤书的脸。 叶鹤衣下意识无视“死”字,否定那种可能,想着她兄长明明最爱干净的,怎么脸脏了都不知道自己擦一擦,唉,还是她帮帮忙吧。 她微抿起唇,神情专注地用自己的袖口把血污一点点擦净,露出叶鹤书俊秀却苍白的面容。 “他死了!是你杀死的他!你看看吧,夺去他性命的拭雪剑还插在他胸口呢!” 心魔的声音几度变化,最终变成叶鹤衣自己的嗓音,态度近乎崩溃地向平静到不可思议的她叫嚣,命令她面对现实。 叶鹤衣没有回应,她再次不顾后果地动用体内的灵力,轻巧地取出拭雪剑,弃置在身边。 然后她伸手理了理兄长的衣襟。 因他是一身红色新郎装束,只要不太仔细看其上大片深色,就看不太出来他遭受了致命伤。 她想,她兄长为她辛苦这些年都还没有娶亲呢,大好的人生才过去那么一点儿,怎么可能失了性命? 都是假的。 无论是她听到的、看到的,都是假的,她兄长不过合目安睡一会儿,在晚膳的时间前,肯定会醒来。 否则他就得照他自己的规矩饿肚子了,他不会明知故犯的。 所以醒来吧,她可以等下去,就算过了时间也没关系,虽然她做夜宵不太熟练,但还是能努力做得足以入口填饱肚子的。 叶鹤衣冥顽地抗拒心魔灌输给她的一切真相,哪怕她隐隐知她相信的才是虚幻,也甘愿沉溺在她自己给自己编织的骗局中。 是逃避,也是自救。 因为她无法面对自己是弑兄凶手的真相。 然而叶鹤书的死亡是无法因她个人意愿而改变的现实,到明日府中的下人们归来,就会撞破脆弱的蛋壳。 她作为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