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人菩萨
。 她调整呼吸,等身体稍微恢复一些力气,扶着棺椁起身,还是转头要走。 大概走出十步,身后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别走。” 金絮猛地回眸,只见慕长玉的眼眸恢复了清净的琥珀色,眼角却流出两行血泪。 在设定里,反派是无泪之人,他若伤心到绝处,只会流血。 金絮不敢久看。 少年惨白的面颊上血泪鲜明,神情痛苦,眸底含着愧疚,像随时要破碎在风中。 惨,太惨了。 可他掐她,她挺记仇的。金絮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消失在慕长玉的视线里。 他低下头,犹豫着想要挽留的手指也垂了下来,施害者是没有资格向被害者祈求原宥的。 “你看,连她也走了。” “慕长玉,所有人都抛弃你了。” 那些猩红的源头是困在少年身体里的心魔,正叫嚣着,想压制住慕长玉的本性,让他做它杀人的刀。 “你不会如愿的。”慕长玉忽然开口:“当年在傀儡城,我能吞噬那些怨气,今日,一样也能驯服你。” “这身体是我的,不是你们的容器,谁也别想操控我。” 他太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心魔犹在作乱,于少年识海中一遍遍重演他被人抛弃的过往。 先是母亲,再是父亲,后是师父还有朋友……生命中所谓的至亲至爱,皆弃他而去。 他人生中的寒冬和长夜总是格外漫长,好像许久没有晒过太阳,见过花开,闻过花香。 “慕长玉……”一道干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抬起头,看见了去而复返的金絮。 她不知从哪翻来了捆仙锁,远远拋到他面前,小心道:“你先把自己的手绑上,我再过来。” 慕长玉愣在那里,许久才问道:“你说过来?” “只要我捆住自己,你就会回来吗?” 金絮远远点了点头。 她又不傻,与其相信男人,不如相信自己,绑起来总没错。 意外的是慕长玉竟然很配合,不仅绑得很严实,还把脚边的长剑踢到她面前:“大小姐,若我再犯,你就杀我。” 态度还挺好。 不确定,再看看。 金絮抱着试探的心态走近,重复问道:“你确定恢复到冷静期了吧?不发疯了吧?” 慕长玉点头,甚是乖巧。 金絮叹息一声,在他身旁坐下,认命般挽起衣袖,掏出里面翻箱倒柜找来的伤药,替他包扎。 “以后别发疯了。”她说。 慕长玉嗅到了少女袖底的橙花香,香气清淡,能使人镇定。 他轻声应道:“我尽量。” 金絮给他胳膊上狠狠打了个结:“什么叫尽量?” 慕长玉不说话,他不能百分百做到的事情,就不会轻易答应,“但你放心,我以后再犯,会离你远远的。” 金絮被气笑了。 你一个反派头子还挺真诚? “疼不疼?”她报复心过去,动作也轻了下来。 慕长玉摇头,眼睛盯着她:“区区……” “区区致命伤,一会就好了是吧?瞧把你能耐的。”金絮抢先把他的台词说了出来:“小泥巴,你别硬扛。” 她叫他的外号,他苍白单薄的脸色有了点绯红,恼道:“大小姐这给人乱取名字的本事,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不见长进?” 金絮一怔:“什么小时候?” “没什么。”慕长玉偏过头,不欲再说,这模样倒显得金絮像个负心汉。 “不是,我以前见过你啊?” 少年抿着唇,保持沉默。 金絮左思右想,难道她以前也穿书过?但她忘了?又或者是原主见过小时候的慕长玉? 不好说,不确定。 她懒得纠结,往后一靠坐在棺椁旁,抱胸道:“折腾这么久,我先睡了,你随意。” 慕长玉:“……” 他振臂一挥,指尖的灵力裹挟着劲风,熄灭了大半的长明灯,只留下适合入眠的光亮。 少年也闭上眼眸,浅眠。 夜间,金絮是被慕长玉吵醒的,她掀开不知何时盖到她身上的披风,凑近他唇边,听清了他一直念叨的四个字: “要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