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夜来
“往后就在晟洲住下,爹给你寻门好亲事,待过了年选个好日了,亲见你成了亲爹才放心。”
宋唐心这悲还没散尽,惊却又扑来,她震撼:“这么急……”
话未抱怨完,她却愣住,莫不是她爹不久于人世……
她又“汪”一声哭了,不管不顾起身扑过去,抱紧宋时明颈子就嚎啕:“爹,你千万要挺住,别说过了年才成亲,我明天就嫁!”
不知是她扑去的力道过猛,还是病情难支,宋时明被搂得直喘气,颤抖着伸手直向他人求救。
“快,快将她扯开!”
待仆人们冲来将她拉开,她惊见宋时明翻了翻白眼,瘫软在榻上。
她向榻上长伸着手,凄厉一嚎:“爹……你好歹看我成家立业了再死啊爹……你好歹见我生儿育女了再死啊爹!”
管家陈立停好马车才跨入屋子,一见这情形,急道:“快,快把小东家送回她自己的院子!”
宋唐心哪里肯走,在众人手中又板又哭……最后,她是被仆人们架起来抬走的。
她一离开,陈管家立时给宋时明服了一粒药丸,然后又是掐人中,给是唤人给宋时明额头搭沾了冷水的凉布。
操弄了半天,宋时明才迷离醒来,虚弱失笑道:“我家姑娘爱我太甚,险些将她老爹撞进鬼门关里。陈立,将窗户开大些,我心中燥热得慌!”
原来,宋唐心方才鲁莽扑来撞到他痛处,他顿时痛晕了过去。
陈立抹去满头大汗,依言去撑开窗扇。
这扇窗户外的偏院不大,素来不让宋府仆佣随意进入。
院内,枯树雕栏积雪若盖,雪片乱琼碎玉纷坠般纷飞,这个时辰本应无人,可不知何时,积雪的流苏树下,一前一后出现两个身影。
瘦高身形的人紫色兜帽遮头,高挑的身子于雪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身后,一华服少年手中捧着个小盒。
“……东、东家!”陈立低呼。
宋时明即便昏昏沉沉,可两道身影在孤寂的院中纷外显眼,无奈出声:“少主,何时来的?”
那人和随从披风戴雪而入,携着一身寒意于榻前站定。
望了眼一脸局促的陈立,这才冲榻上的宋时明开了口,“宋伯可还好?”
嗓音低沉,语气不悦。
宋时明许是心下生惊,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那人按下。
“不必动身!”
“少、少主,我确实大病数日……”
未待宋时明吞吐说完,那人出手出风,掀开榻上被褥。
赫然眼前的,是宋时明裸露的上身,腰间满缠白布,白布被褐暗色□□浸透,浓浓的血腥气混着脓腥味扑鼻而来……
那人低呼出声:“宋伯……你果然受伤了!”
宋时明阖上双目,叹了口气,没有应声。
轻轻为宋时明掩回被褥,那人望了一眼身畔随从,一伸手,随从乖觉递上精致小巧的丹盒。
“这药我爹留下的,是当年景唐太医署发给边将的百创丹。”
他语气感慨,“这药比我年纪还大……愈陈药效愈浓,对刀剑之伤甚好。”
他将丹盒递与一旁静立的陈立,陈立却眉头紧锁,偷眼望向宋时明,不知接还是不接。
那人一掀袍角于榻沿坐下,手举丹盒轻劝:“西阗严控外伤药售卖,严监城中大夫动向,求医不易,且宋伯称病数日屡拒我召……这丹药应能用上。”
一片沉默后,宋时明睁开眼微弱低声:“便收着罢!”
陈立这才收起丹盒,又小心翼翼奉来茶,那人接过,却端着未饮。
“后有洛川五十万阗兵,前又距景唐地界隔了三洲,晟洲孤悬。城内百姓无兵无将、无钱无粮,一时激愤起事只会徒遭杀戳。宋伯聪明一生怎会不知,为何还要这么做?”
“看来,还是没能瞒过少主!”宋时明叹气。
“我确实自作主张了……但若有差池,我宋时明任凭千刀万剐,绝不走露半点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