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矢之的
,张老夫人的癔症好了些,说出的话也甚至是婉转。
不过,张老夫人这毫不掩饰的心思……宋唐心与小怜两两相望,主仆二人抿嘴涩笑。
还真是天下爹娘都一样,为子女操碎了心,便是身患癔症都莫敢能忘记。
不过,张老夫人的儿子,想来是个好的!
不然,张老夫人衣饰怎会如此精致,面色如此红润,给配的婢女也是尽心尽力看顾?
“我叫宋……”她拍着老妇的手,本想说实话,可这老妇明摆着给自己儿子找媳妇。
便一笑,改口道:“我叫黄唐心,家住西水池,家中是卖胡粉的。”
“胡粉好啊,胡姬姑娘也好啊……”老妇于连声称赞,看她久久,细眸里落满了星星,还有褶褶生辉。
宋唐心还未被人如此热诚看过,颇不好意思。
“姑娘心地好,人又美……真是好啊!”老妇人一双胖软的手将她的手摸了又摸,抚了又抚,爱不释手。
陈立未向张老夫人打听住处,显然知道其住于何处,轻车熟路就将马车停到张府门口。
她与小怜扶着老夫下车,又抬头一望,便呆住。
子城洛水街,张府?
这不是张执的旧都督府吗?
张老夫人?原来,张老夫人就是张执之妻?
那……老夫人口中的儿子,不就是那个张怀贤了?
她还在怔忡,陈立已向张府的看门人通了气,稍后,数位婆子婢女从府中涌出,心疼地将张老夫人围住。
于连叠声的虚寒问惊中,宋唐心已返回车上。
“陈伯,你明知她是张怀贤母亲,为何就没说一声?”她忍不住问。
陈立驾着马车,笑道:“小东家,你与那张怀贤打过架,又任性好斗。我若说了,你还不得将人家母亲弃于山道不顾?”
小怜摇头,很不赞成:“我家宋娘才不是那样的人呢!”
宋唐心没顾上生气,掀帘回望,张老夫人已被婆子婢女众星捧月般迎回府中。
她忽地想起,那日同张怀贤一道赴谢恩宴,他恬不知耻地向尚云明沏讨官。
张怀贤说,求官是为了母亲免受掻扰……
这二十年间,张执妻儿受景唐百姓搔扰辱骂……莫不,张老夫人癔症正是因此得下?
想到此,她心尖一软,对张怀贤生出一丝恻隐。
……她叹了气!
回到府中,她焦急等了许久,待到酉时头,也未见她爹回来。
陈立也坐不住,想去节使府等宋时明,她想了想,拎了根木棍就跟着爬上了车。
小怜吓得将她手中木棍又拖又夺,生怕她生事,陈立也劝她放下,可她知道节使府是什么地方……狼巢虎穴!
若尚云明沏不放她爹出府,她便与他们拼了。
陈立好说歹说,她捏着棍子在马车上坐得定定,见她这么执拗,陈立也只得随了她。
时下雪未停,天色也已入暮,她掀帘望出,竟觉满街萧杀寒凉。
尚云明沏反覆无常,笑怒随心,她不觉他会放过千香坊,还不知在怎么为难她爹……
待陈立将马车停到节使府,她就想提着棍子,冲入府中寻人。
陈立又是一阵劝,她便只能静心再等,待时辰至戌时正,才见节使府陆陆续续涌出人。
宋唐心掀帘一望,应是与商盛会散了场,她目光急急在人影中四寻,未见她爹身影。
却见,景唐人堆挤在府门外不走,探头探脑朝府门内望。
稍后,一淡紫人影跨出门来,众人立时朝他涌去……随之起了一片骚乱。
“张怀贤出来了!”
“别让这个贼人之子离开!”
“张怀贤,你有什么脸面做这晟洲都督?”
宋唐心瞪大了眼睛。
张怀贤被人围了?还被封为晟洲都督?
灯火通明的府门口,张怀贤紫貂斗蓬着身,颀挑的身影若一株修竹,孤立于激愤的人群里。
见被众人认出,他索性褪下罩头的兜帽,没理身边叫骂的人,面无表情举步,却被一位豆绿衣袍年轻男子挡住去路。
张怀贤语气淡淡:“让开!”
豆绿衣袍男子高昂着头睥睨他,没有让步,一挥手道:“打,打死这个狼子野心的货色!”
霎时,众□□脚如雨,施诸张怀贤身上。
他没还手,只双手抱头护脸,却很被打倒在地。
拳拳到肉的打击声,每响一声,宋唐心听得便是一颤,若打到己身一般痛。
卖城求荣的是张执,可张执已死,张怀贤彼时年幼,能做得了什么恶?
见众人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她蹙起了烟柳眉,张怀贤若死了,他那痴傻的娘怎么办?
宋唐心未作多想,拎起身边那根木棍就跳下车。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