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对安常的拒绝, 对方进退有度:“安小姐,如您改变主意,请随时联系我。” 安常收起手机,沿河慢慢踱回家。 吃饭时, 文秀英拿筷子一敲她手背。 她一怔, 眨两下眼, 才后知后觉般吃痛的“哎哟”一。 文秀英她笑:“你知道你在吃什么吗?” 安常垂眸望向桌。 江南的春日过分可爱,一碟蚕豆碧油油的鲜掉眉毛, 翘嘴鱼只取肚皮清蒸,是奢侈的吃法, 嫩得入口便。 安常耍赖的想,一定是这些食材太易入口, 囫囵的滑进喉咙去, 才导致她连吃了些什么都不知道。 饭后她讨好文秀英:“外婆,我帮你洗碗。” 文秀英抱着堆叠的碗筷直躲:“罢了罢了,我那套旧瓷器只剩了这么些, 你心不在焉的,我可不敢叫你洗,别给我磕坏打碎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这样文秀英赶回了房。 取出笔记本电脑,指尖痒得耐不住, 在搜索框键入“素三彩飞鸣宿食图盌”, 好些照片便跃然屏幕。 不夸张的说,但凡文物修复的, 无人不知这件清康熙间的名家之作, 早在香港一场拍卖出现过, 后据说海外藏家拍走,又有说打算捐给瑞士一间博物馆, 几经辗转,渐渐没人知晓它踪迹。 倒不曾想,原现下在邶城一位私人藏家的手里。 安常对着屏幕发愣。 就像所有登山家不对着矗立眼前的珠峰无动衷,当这样一个机摆在前,说完全没心动,是假的。 可越心动,越害怕。 迷迷糊糊睡着了,竟做了梦。梦里是如现实一般的梅雨季,南潇雪还着去那瓷青色旗袍,衬得形袅娜,立桥头纤腰微倚,竹编灯笼光牵着眼下那颗浅红的小泪痣跃动。 总觉得河起着茫茫的雾,素缟般在边不开,空里湿漉漉的,安常也说不上自是走过去,还是游过去。 “安小姐。”南潇雪这样唤她,庞仍是霜寒。 抬手抚在她颈间,指腹轻轻擦过。 在梦里安常也知自该拒绝,南潇雪端着那清傲神色一步步向她靠拢,纤颈轻转,微微偏头。 她心慌乱,只道南潇雪对着她嫩脖子要吻上,不想南潇雪齿尖一磨,磕破她纸薄的皮肤,似旧时聊斋里的精魄要吸人灵魂般…… 她一惊,便醒了。 旧电扇吱悠悠的摇摆着,她搭着条薄薄的毛巾,抬手一摸,颈间尽是黏腻的汗。 据说人在梦里是没有痛觉的。 确实不痛,她指腹反复摩挲两下,只觉得一阵酥麻,牵带着心脏的微微麻痹。 怎么做这样的梦。 妖精真要吃人了。 第二天一早,文秀英懒得蒸包子,又拿了姑嫂饼给她对付早饭。 瞥她的黑眼圈一眼:“没睡好?” 姑嫂饼沙沙的腻在齿间,安常问:“外婆,你可不可以陪我去个地方?” “哪儿?” “博物馆。” 文秀英抿了下唇。 自唯一的女儿过世后,她便鲜少出门,此时架不住外孙女相邀,祖孙俩一同往博物馆走去。 在门口遇见小宛,小宛很是惊喜:“文奶奶,您怎么了?” 泡了杯清香的松针茶过。 文秀英是博物馆的老前辈,安常这个修瓷器的位置就是补她的缺。 安常把她引到自工作室:“外婆,您。” 往那莲纹镂空的小铜炉里焚了香,又取出刚刚修复完的清代红釉镗锣洗。 小心翼翼问:“您觉得……怎么样?” 说起文秀英是她文物修复的启蒙,文秀英辞职后,馆长找不到合适人选,实在有瓷器需修复时,请文秀英回一趟博物馆,又或是带着文物去家里请文秀英掌眼。 文秀英仔细端详了下:“这内壁的蓝,你是如何调出的?” 安常照实答:“我看到了一双眼睛。” “那人原是混血儿,一双黑眸在阳光下看起,就泛起这样的蓝。这件红釉镗锣洗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它太特别,不似寻常古物,不内敛也不温顺,可锋芒又并不显山露水,藏在沉静表下,要有心人对着那抹蓝才能一探分。” 安常说着,便想起贺山单手拎着相机立桥头的样子。 文秀英笑了:“你还跟小时候一样,没变。” “你小时候,我不放心你一人在家,偶尔要博物馆,就带着你同。你见了文物也是这般,硬说瞧见了穿紫衫的漂亮阿姨,我问你什么模样,你描述得绘绘色,说长头发、亮眼睛,跟电视剧里的嫦娥仙一个样。” “把我吓得不轻,还带你去驱邪。”文秀英说着笑起:“你还记得吗?” “怎么不记得呢?”安常轻道:“香灰水好难喝。” 文秀英又笑。 笑着叹一:“后想想,那便是你这孩子的天赋,你看文物,先跟它交心,去看它的魂灵。这件红釉镗锣洗,到底修得如何,你不必问我,自心里应该有数。” 安常静默一阵。 才道:“邶城有个工作机,请我去修素三彩飞鸣宿食图盌,外婆你说,我当不当去?” “你既然这么问我,心里不是已经有打算了吗?” “可是我怕修不好。” “在宁乡可以修好,在邶城怎么就修不好了?” “邶城压力大、诱惑多,我总想着不受人指摘、能不能令人满意,我怕心思一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