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自由的向往终究还是压倒了恐惧，罗迷莫斯还是开口问道：“您是准备回中土去吗？如果可以，能不能带上我？”

米尔寇先是怔了一下，但马上他就想到，依罗迷莫斯的性格，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简直太理所当然不过了。

老实说，一开始打算逃回中洲时，米尔寇还真没想过要带上罗迷莫斯。

在曼督斯大牢里大眼瞪小眼了三个纪元，除了过人的学习能力外，米尔寇还真没找到罗迷莫斯有什么可以为他所用的过人之处。论魔法，作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迈雅，米尔寇完全看不上罗迷莫斯；论武力，罗迷莫斯之前连剑都没怎么拿过；论冶炼锻造，罗迷莫斯虽然理论知识还算丰富，但她的性格还是更为偏向女性，真抡起锤子的次数少之又少。别说这些实用性用途了，就算是带回去当吉祥物——米尔寇瞟了一眼坐在地上，眼眶通红像只小白兔一样的罗迷莫斯——他还嫌丢自己人呢。

罗迷莫斯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技能，大概就是纺线编织，毫无疑问，米尔寇对此嗤之以鼻。

当然，后来的事实证明，罗迷莫斯的能力远不止此，如果米尔寇能够更好地把她为己所用，那这两人的组合无疑会让维拉们大伤脑筋，因为从诞生之初开始，罗迷莫斯的真正职能从来不是纺织，她是“暮色黄昏”，是白昼与黑夜的交界点，她拉着最后一丝光明陷入黑暗，也在阴影中点燃那些细微而朦胧的希望。正因如此，罗迷莫斯是为数不多的几个能压制住太阳女神阿瑞恩力量的神灵，而米尔寇惧怕阿瑞恩，甚至不敢直视她明亮的双眼，如果他能获得罗迷莫斯的帮助，那他的势力会远比现在所知的还要强大可怕。

然而历史没有如果，彼时太阳与月亮还未升起，米尔寇还没能领教到日月光辉对他的威胁，而当他对此大惊失色时为时已晚，罗迷莫斯早已不再信任米尔寇，她也从不曾在米尔寇或索伦面前亮出过自己的这张底牌。

即使如此，当罗迷莫斯提出想跟米尔寇回中土时，米尔寇思索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一方面，罗迷莫斯这次如此轻易就找到了自己，让米尔寇意识到罗迷莫斯对他的了解远比他自己以为的要深，把她留在维拉这里大小也是个隐患；另一方面，就算罗迷莫斯看上去一无是处，带回去反正也没啥损失，能恶心一下维拉也是好的嘛，大不了带回去后扔一边不管就是了，反正迈雅也好养，不用投喂不用顺毛不用浇水不用除虫……

“咳！”格洛芬德尔严厉地咳了一声。

“……好吧，最后那一句是我瞎编的，不用记下来。”

阿拉贡认命地把自己刚写的那一长串划掉，又抬起头地准备继续听课，安东尼娅却望向窗外，没了下文。

阿拉贡也扭头看去，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窗外已完全暗了下来，西边的天空只残余最后一抹余晖，而远处已经渐渐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殿下。”安东尼娅说。

“竟然已经这么晚了啊。”阿拉贡叹了口气，又笑了笑，“您今天讲得太精彩了，安东尼娅小姐，我也从图书馆和其他学者那里听说过许多关于罗迷莫斯的事，不过他们知道的都不如您丰富详细。”

“过奖了，殿下，我也是因为家传的书卷资料里恰巧有很多关于这方面的传闻，才能对那段历史略知一二。”

“您这就是说笑了，”阿拉贡笑道，“如果您真的只有自己所称的那点水平，就不会连格洛芬德尔大人都听得那么聚精会神了。”

“确实，安东尼娅小姐您完全不必如此谦逊，对那段历史就，就连我也不敢说比您更熟悉它们。”格洛芬德尔站起来，他的双眼明亮而温和，如果这是在宫廷的宴会上，就算有一打小姐贵妇们为他尖叫着晕过去安东尼娅也不会奇怪。事实上，就连安东尼娅自己，现在手心也因为紧张有点出汗。

“所以我想，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希望下次也能继续过来听您讲课。”

她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