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看到周鸢落水，江屿先是一惊，后紧跟着跳下了水。
“扑通、扑通”两声，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进入水中。
刚如春，桥下的河水泛着深重的绿色，虽说不比冬天的刺骨寒冷，可整个人进入水中还是会感到瞬间涌来的寒意。
江屿掉入水的顷刻不由得打了一个机灵，但是他几乎是瞬间便恢复过来。
周鸢却早已乱了方寸，由于自幼无端对水有一种恐惧，她从来没学过浮水。
剧烈的挣扎下，放肆的水流侵入鼻腔，周鸢紧紧闭着嘴巴，头发由于挣扎而散开，窒息感扑面而来。
她拼了命地向上扑腾，未知的恐惧侵袭着她，她只想赶快逃离这水中。
突然却有一股力量拉着她往下坠——正是江屿。江屿潜入水中，快速凭借着声音绕到了周鸢的身后，在水下抓住她的肩膀，拼命把对方往水里拉往水里拉。
“咳咳！”她的口中灌入了水，灌入的瞬间她的声音也被吞噬，大脑变得沉重起来，虚无很快侵入周鸢的意识。
身体已经丧失了反抗的力气，她顺从地往水底下坠。身体传来的痛感像是有虫子从四面八方啃噬她的身体。
周鸢恍惚记起她记忆中为数不多的几次落水。
第一次是6岁那年被同龄人欺负，他们将周鸢骗到河边，趁她不注意一把将她推进水中，好在那一片水浅，周围还有很多大人，她无大碍。
第二次是10岁那年，她为救一个小孩儿，不顾自身安危跳入水中，那时是夏天，很快二人便被救出。
这两次落水都加重了周鸢对水的恐惧，日常的时候，她虽不躲避水泽，但绝不会下水。
这一次落水，恐惧来得比前两次要多。
她的记忆模糊漂浮，一些往常不曾有的片段进入了她的脑海……
眼前光影点点，黑夜笼罩下，一个小小的影子在低声啜泣，她被浸在水中，四肢被绳子束缚动弹不得。
这是谁？和自己小时候的样子好像。
……
江屿追着周鸢下水，他根本没想到这个人不会水，当他双手拉着的人不再挣扎、放任身体往下坠的时候，他立刻察觉到了不对，暗叫不好。
他赶紧把这人抱住，双脚发力往水上游。
在水的阻力下，这个动作显得愈发笨拙。
他移到周鸢的面前，看着眼前的人，青丝散落在水中，紧闭着双眼，双眉紧蹙似是陷入了巨大的苦痛之中……
只是这一眼，少年就明白了，为何初见周鸢时觉得眼熟，为何他看这个小贩眼熟……
“周鸢，是你吗……我不知道是你啊……”眼前的她正生生地朝水下坠去，江屿急忙抱紧她，浮出水面，抱着她游到岸边。
周鸢轻颤了几下，双目依旧紧闭着，此刻她的意识正处于一片阴暗、潮湿、冰冷的地方。
那里不时传来老鼠的叫声，有个小小的影子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还有低声的抽泣声，周鸢的似乎连接到了她的感官，漫漫的长夜对她来说是难熬的折磨。
“周鸢，醒醒啊！”四周有声音传来，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可是周鸢莫名觉得这个声音聒噪和厌烦。
但是伴随着这个声音，周鸢突然就没那么害怕了。
“醒醒！”江屿游到岸边，抱着他上岸。
周鸢的意识此时飘到了另一处地方，看到一个小姑娘刚来到乞丐窝，她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周围的人小孩儿冲她推推搡搡，她要不到饭，只能饿着肚子。
……
不知过了多久，在空旷的黑暗中，周鸢看到眼前有一盏亮光，她循着亮光走去——接着她缓慢地睁开了双眼。
“醒了醒了，终于醒了！”映入眼中的是一个少年俊逸的面庞，她有些发怔，很快想起眼前的人是谁。
他的头发半湿，衣服也贴着身，他的脸继续凑近，鼻尖似乎是要贴在周鸢的脸上，看她醒了，脸上洋溢着激动：
“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不舒服？周鸢闭上了眼睛，回忆起方才的梦。
周鸢记起了自己不是无根的野种。
梦里家中中所有人都形色凝重，像是危难来临，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她还是小小的一个，有人将她的捆住，扔进城中的排水道，她在那个幽暗冰冷的地方待了三天。
她一个人在幽暗的地方待着，周围爬满了蜈蚣、臭虫、老鼠，害怕也不敢发生声音，只敢低低地抽泣。
母亲说：“乖乖鸢儿，你在这里待着，莫要乱动扰了别人。二日之后会有人来救你的。”
她很听话，可是两天后没有人来救她，第三日她浑身发热，全身疼痛难忍昏了过去。
第三日，昏迷的她被乞丐所救，她失去了之前的记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乞丐们当她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便带着她一起要饭。
过去总有人嘲笑她是无父无母的野种，如今她记起来了。
她有父亲，也有母亲。
“你有没有事啊。”见她不应答，眼前的少年又问了一句，将他从痛苦的回忆中拉出。
她睁开眼，目光对上眼前这个少年。
他的衣服也是湿的，头发已经半干，两人的打斗和在水中的一会儿，他的头发乱了，如今几缕碎发搭在额前。
她攥紧了拳头，一拳砸向眼前这个少年，她用尽了现在所有的力气，少年没来得及躲，嘴角很快渗出了血。
冷不丁吃了周鸢一拳，江屿的眼神也冷了一冷。
不等他回过神来，又一拳挥向了他。
一旁的叶念安看到惊呼：“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嘴角被砸出了血，江屿舌头顶着，拿手直接抹了，并不觉得多疼，他仍是看向周鸢：“对不起……”
看到她无恙地醒来，江屿才算安了心。
他看向周鸢，她扮作男装的时候应该有意对自己的对自己的样貌刻意做了修饰，如今她皮肤的黑已经被河水洗去，脸上白皙无暇，秀靥清雅。
她一边说话一边缓缓起身，脸色还是很苍白，像是没有了力气：“打架算我输。玉镯钱我下次还你，今日没钱。”
“我揍你这两拳，是因为你方才在水中拖着我往下拽，我差点没了命。”
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