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
皮疙瘩。
“山寨的!山寨的!啊哈哈妈妈那礼物里一个车都没有!”弟弟异常兴奋,跑去更远处奔走相告。
程英琦在孩子们好奇究竟的目光中站起来,快步跑进自己房间躲藏。
她捂着脸,呜咽从齿缝流向指缝,又在密不透风的阻拦下被压回无形的空间消散,不敢发出声音,只有眼泪在暗处滋生,于暗处化解。
如果我不是小地方来的,
如果我见多识广,
如果我懂一点行情,
如果我懂一点日语,
也许就不会买到山寨货了。
其实那并不是“山寨”,正好冕恂那段时间学会了“山寨”这个词,觉得新鲜才兴奋嚷嚷。
后来无数次梦回购物时那面货架,程英琦过了很久才幡然醒悟,以为的套装不是套装,而是单卖的场景,可以自由搭配下面数不清的小汽车另外购买,包装上画的那些全部买齐价格要上千,好昂贵的玩具。
好刻骨铭心的一次生日。
程英琦自己也只是7岁的孩子。
那天最后却还是冕恂把她哄好的,睡前他手里捏着那张贺卡说:“这是我收到最好的礼物,姐姐你真有文化,我没有朋友会写字。”
轮到她过生日时,他也寄了一张写着歪歪扭扭字体的贺卡给她,妈妈在电话里说,他练了一个多小时,写废了好几张才写好的。
程冕恂就是这样的男孩子,没有坏心,任性残忍起来又不顾他人的死活。
从某种角度来说,周谦瓴很像他。
都是家里没心没肺、从不看任何人脸色的老幺。
程英琦只是对生日宴会有应激障碍,怕冕恂兴奋,又搞个“惊喜”,无意间把闲杂人等的灵魂撞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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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谦瓴对程英琦有些了解,她酒量不怎么样,心里不痛快时醉得极快,醉酒时……极端放飞自我。
今天她喝得不算多,能看出来心情差,他就不太摸得清深浅,到底是醉了没醉。
晚饭吃过后她还在院子里转悠,周谦瓴生怕她失足掉进池塘,在楼上一刻不敢放松地盯着。
盯着盯着,看见她和变态小情侣中的男生站在花坛旁说了会儿话,担心之余又多了恼火。
不知那变态男听了什么,她一边笑一边朝对方肩上推了一把。
程英琦平时从不和男人有肢体接触,只有喝多时才忘了注意,这也是经验之谈。
周谦瓴急得想下楼去把她拖上来,好在她还存点清醒,很快和变态男摆手道别,回了楼里。
她一进宅子,他又担心她晕晕乎乎爬楼梯时摔跤。
眼睛是看不见了,耳朵还竖起来听着。
直听到她来了三楼,去了自己房间,一切归于平静。
他站在露台暗处,又生出另一些担心。
她会不会洗澡时溺毙?会不会误触电源触电?
一时间全世界都是隐患。
周谦瓴前思后想,犹豫了一刻钟,忧心忡忡,还是放心不下,去敲了她的门。
敲门也没反应。
门却没反锁,轻轻一拧就开。
里面灯都没息,周谦瓴未经允许推门进去,心往下一沉,果然不管她不行。
这个笨蛋,已经面朝下趴着睡着了。
位置也没趴对,整个人横在硬邦邦的床尾凳上,像命案现场。
他走过去拨她胳膊:“要睡去床上睡。”
黑暗中,她纹丝不动。
周谦瓴没辙,俯身把她抱起来挪到床上去,谁知刚转个面,她胳膊就伸过来勾住他的脖颈。
完蛋,开始放飞自我了。
周谦瓴虚虚挣一下,她反而扬起脸搂得更紧,要不是他撑住床,险些失去重心伏到她身上。
他咽了咽喉咙,有点发汗。
“喂,现在是‘冷静期’,你要再这样……我就、我就不冷静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