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鹰
瓴走到室外,终于长吁一口气,一整夜精神高度紧张,到此刻尘埃落定。
她想向周谦瓴道谢,却组织不出语言,什么道谢都似乎分量不够。
两人站得还隔了一臂距离,谁也没轻易开口说话。
疲惫,困倦,心绪复杂。
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用眼神询问她是否可以。
她随他便。
火苗燃起的瞬间,季思扬和她男朋友收拾好东西走出来,一瞬的静谧消失了,四下都闹起来。
季思扬又哭又笑地和英琦拥抱:“终于把他弄进去了,他不能再缠着你了。”
英琦也想哭,要不是思扬整个晚上死死咬住不接受调解,那个人早被放虎归山,带着能指控他的证据逃之夭夭。
实际上当她提出条件说“不希望没边界感的男人和我姐妹共事”那时,她就已经想哭了。
英琦乱搓了一通她的长发,平复心情:“回去好好睡觉,明天请一天假。”又转向齐骁嘱咐,“别老吵架了。”
“不吵了,”齐骁牵着季思扬,“你根本保护不了自己,我哪敢去外地。”他顿了顿好奇八卦,“所以那个人,我刚出来时听见说他涉\''毒,是因为磕high了跑错房间?”
程英琦笑了,这什么企业级理解:“不是,他是蓄谋对别人下手。”
齐骁若有所思点点头:“原来如此,娱乐圈可真乱。”又心有余悸地叮嘱英琦,“你要注意自我保护。”
双方道别后,齐骁领着季思扬上车离开。
周谦瓴吸一口烟,吞云吐雾的,在夜色中回头朝她看。
神经一直绷得太紧,松下来,竟然在笑:“是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程英琦猜他一定见多识广,周围豪门恩怨看多了,美国治安不怎么样,玩得也大,死死伤伤都好平常。
这种,大概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
可是她确实没怎么遇到过,要说性命攸关的波折,从小到大也出过些意外,甚至比这更血腥的也有,不过这样险恶的蓄谋是第一次。
她跳下台阶,离他近些,没有正面回答:“幸好你聪明,留了一手。”
他在门口柱子上摁灭了烟,扔了。
靠近过来,不带欲望地摸她的后脑,沉了沉脸色,眉宇间挂了一点冷冽的忧愁:“我也不敢扔下你去港城了。”
“别因噎废食呀。”她把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故作轻松地朝前走,声音都甜了几度,“你还得帮我去盯展呢。这种事又不是天天能遇到。”
周谦瓴有些执拗,把她的手从口袋里拔出来,强行牵着,幸而她也没有抽走。
“明天你还录节目吗?”
“尽量去吧,不想给其他人添麻烦。听说节目组空转一天上百万。”
周谦瓴偷笑,她又自我意识过剩,她请一天假,何至于空转一天。
但没点破她。
他回头看跟在后面的她,橘色路灯光源像两朵小花投影在她眼睛里。
很纯真,很温情。
“那我……陪你。”
他追加道:“后天我送你回梁平,你到家了我再去港城。”
“那对情侣走没走?”他又不放心,“那个男的也挺……一言难尽。”
“恬恬说他们今天走。”
周谦瓴沉默好一阵,无声的动静在虚空里竟也能制造出嘈杂的效果。
她感知好多噪音在耳边浮游,不知他在酝酿表达什么。
最后他在车边停下,回转身郑重地:“我其实……想说,如果遇到今天这样的事,或者更严重的事,你都没有错。”
“万一酿成什么糟糕的后果你承受不了,就叫我一起承受。”继续教育着。
归根结底:“千万不要一个招呼不打就逃跑。”
“……知道了。”因为有逃跑的前科,她只好老实答应。
程英琦想起来,人生第一次收到明确的“安全警告”就是他的朋友把她堵在墙角,劝她有多远跑多远,离周谦瓴越远越好。
蚕吐丝一样首尾难分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