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巧
日料店。
二十分钟后。
菜差不多上齐,最先端上来的芝士焗蟹宝已经彻底凉透,背着书包去解手的少女仍没有回来。
陆念起身来到洗手间前,掀开垂下的粉色樱花门帘。映入眼帘的除了男女卫的入口和洗手台,还有一个后门。
从夹克内袋取出一张五十元纸币,他转身来到最靠近洗手间的那桌,把钞票递给桌旁低头玩着手机等人的女生:“帮忙去女卫找个人。”
女生正在玩贪吃蛇,突然被打扰,一个操作失误。
GAME OVER。
她脸色不善地扭头。
灯光中少年的脸庞棱角分明,英俊得不可思议。
脸一红,女生慌乱地起身,连连摆手:“不用钱不用钱,一个小忙给什么钱你太客气了。”
等问清江恬的样子后她去女卫找人。
几十秒不到,女生回来:“没看到你说的那个人,里面空的。”
一瞬间陆念明白过来,死死攥紧手中纸钞。
她根本不是去洗手间。
她跑了!
……
江恬没敢慢慢等公交,而是直接打的回家。
的士上她从书包中取出手机,把陆念的号码拉黑。
随手把手机塞进口袋,手指触碰到那根巧克力。
江恬垂眼。
六点半时回到梅苑新村。
继母又在补觉,江恬草草吃了桌上留下的晚饭,洗完碗后回卧室写作业。
……
双鱼网吧。
黄振海诧异地看到陆念又回来了,冷着脸,打包带来一大堆日料。
虽然一头雾水,但不妨碍他一个人解决大半。
吃饱后喝了几大口矿泉水,黄振海心满意足地靠在网吧的升降椅上。
摸摸肚子他打个嗝:“明天我请你去浔泉镇吃饭吧,那里有家河鲜馆真的特别好吃,不止在浔泉镇,在整个宁城都是数一数二的,我上次和我女朋友吃过一次后念念不忘……”
陆念没理他。
黄振海委屈地瘪瘪嘴。
怎么,回请你吃饭还不给脸啊?
因为太饱,一时半会没有精神打游戏,他索性靠在椅子上看陆念玩。
他看出陆念火气有点大,比白天更大了。
黄振海忍不住从侧面观察少年的表情。
心中暗自纳罕,他刚才到底干嘛去了啊?
在游戏中发了会火,陆念抿抿唇,还是没忍住取出手机,拨打江恬的号码。
她总得给他一个解释。
提示音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隔了几分钟,又打一个。
同样的提示音。
皱皱眉,他编辑一条短信发过去,查看短信设置里的送达报告。
没有报告。
少年用力握紧手机。
她半路跑走,还把他拉黑了!
……
梅苑新村。
写了快四十分钟的作业,肘边的手机突然响起。
江恬看过去,是爸爸的号码。
她又惊又喜,连忙按下接听键。
手机那一头传来江爸爸憨厚的声音:“恬恬,爸爸的手机被人偷了,刚刚才买到合算的二手机,补办好电话卡。”
爸爸的声音那么鲜活有生命力,和上辈子偏瘫后死气沉沉的感觉一点不一样,江恬的眼圈止不住发红。
“爸爸!”
江恬永远无法忘记,上辈子从学校回租住的小区,一群人围在楼下叽叽喳喳,她走过去,所有人忽然沉默下来,邻居阿姨搂住她的肩膀不让她过去。
她意识到什么,发疯般冲过去。
然后望见爸爸破碎的尸体。
爸爸怕连累她,从高楼一跃而下。
可是我的傻爸爸呀,我怎么会嫌弃你是我的累赘呢?
听到宝贝女儿的哽咽声,电话那头江爸爸有点慌:“恬恬哭什么?”
又懊恼说:“都是爸爸不好,应该早点买到手机给你打电话。”
江恬前几天就已经想起来,这一年爸爸出差的那个海滨城市的治安还不好,有很多飞车党。爸爸一直对自己很省,买二手机也要挑最合算的,因此花好几天才买到。
所以接不到她的电话。
江恬不怪爸爸。
“爸爸我没有哭,你听错了。”她压住哭腔,用正常的语气说话。
江爸爸松口气,又担心地询问她的身体。
女儿身体不好,一直是医院的常客。
江恬说一切都好。
想起今天是周五,江爸爸语带怀念:“明天恬恬又要去浔泉镇画画吧?”
江恬:“嗯。”
妈妈是美术生,妈妈生前每当身体好转时,都会去浔泉镇给人画素描补贴家用。上辈子妈妈去世后,江恬也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
和爸爸聊了会天,江恬依依不舍挂断电话去写作业。
十一点左右她放下笔,简单洗漱后收拾好画袋,关灯上床睡觉。
第二天早上七点,闹钟一响江恬就睁开了眼。
起床洗漱后吃了继母留下的粥和白水蛋当早餐,她先歇了会作业,等接近八点时,背上画袋去附近的一个车站坐公交。
古镇离市区很远,只通13路车。
梅苑新村门口没有十三路。
差不多九点左右,江恬下了公交,到达古镇。
古镇给人进入免费写生,但不许营利,要卖画只能在门口。
江恬凭记忆找到高中时常去的地点——南门游客中心旁边的一棵柏树下。
来写生的不只她一个,大家互相间不认识,但都有默契,不会抢占别人的位置。
接近中午,游客变多,来画素描的人也多起来。
认识的朋友间互相打招呼。
“中午好啊。”
上辈子不断被程玉珠吸走气运,江恬在这里没有交到朋友。
默不作声,她打开折叠小板凳,摆出绘画工具,又取出一张打印着“素描10元/人”的白纸挂在画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