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祁司辰便放下碗筷,立起身子坐好,看着清水止回他道:“国师不用顾虑我,我左右不过是父皇的棋子,随时可以丢弃。”
百里看着祁司辰,皱起眉头来:“……那你,是刻意接近我等?”
“你迄今为止,传递了多少情报回去?”尉迟落衡丢下碗,他面带严色,猛把一把揪住祁司辰的衣服领子,把他从座位上直接扯了起来,弄得碗和筷子摔了一地哗啦啦响。百里和他对视一眼,两个人又齐齐地盯着祁司辰。祁司辰在心里叹了口气,又正眼瞧着面前这两个无知的莽夫:
“两个蠢儿,我若是真有意出卖你们,早在那宫里时我便捉了你们南朝国运之关键的公主,回北境复命去了,何须留在此地受你等的冷面?”
说着祁司辰一手直戳戳的指向泰烟,示意她便是那国运的关键所在,泰烟被指的一时间慌了神,百里和尉迟落衡也愣了神。祁司辰趁这个功夫,他麻利的用另一手拽开尉迟落衡扯着自己衣领的手,用力把他甩到了一边去。
他因着刚刚才被清水止有意警示了一番,现下又被他们这般提防弄得有些不自在,便转身欲走去帐篷外散个心,百里却拿起身边的枪挡住了他。少年那张素来柔美温和的脸上罕见的有了异样地颜色。虽说祁司辰来自对立的北国,但到底少年人心性单纯,留不下什么大仇大恨,几个人经过这短短数月的相处,早就已经互相在心里认了对方为自己的友人,眼下突发的听到这友人原来是打过害泰烟性命的主意,他们几个又都各自将泰烟当作最亲近的人,自然是愣了神哪个也不愿信,反应过来又都极恼火祁司辰隐瞒不报。
百里便脸上带着愠怒的颜色,看着他道:“你把话说清楚,不然今天就把就把命留在这里,我不能放任一个想害姐儿性命的人走出这个帐篷!”
尉迟落衡也爬起来,一只手握紧拳头朝祁司辰的脸挥了过来,他咬牙切齿道:“混蛋!亏我还认你这个外来的作兄弟!谁承想你竟想过害烟儿性命,把你的命先留在这里吧,你这祸害!”
祁司辰被他们这么突然的变脸夹攻只感觉心里无比烦躁,他一手捉住尉迟落衡挥过来的拳头,直接用力把他甩去了地上,又捉住百里架在面前的银枪,正欲和他打上一番,泰烟突然的跑上前来,用自己柔嫩的小手握住祁司辰青筋暴起来的手,皱眉看着几个儿一触即发的喷火氛围,柔声道:“你们几人莫要急眼。祁哥哥,本宫想听听你是如何想的,把事情原委告知本宫好么?”
清水止也扶起尉迟落衡,又伸手捉走了百里的银枪,看着祁司辰道:“烟儿说得没错,重要的是你自身如何想。”
他说着又扶好方才被他们三个儿踹翻的案几,重新坐下道:“来,莫恼,坐下说。”
泰烟也一手一个的牵着祁司辰和百里到案几两边,谁料两个儿俱不肯坐下,僵着立在那里谁也不肯先服软,尉迟落衡也站在一边不肯过来,还握着个拳头一副要打人的模样。泰烟没办法,看着他们这犟牛般的架势,又不愿他们真的打起来,只好一张嘴用力咬在了随便一个人手上。
祁司辰这边正好被咬,他手疼得一抖,泰烟趁机把他们用力往下一拉,两个儿方才乖乖坐下,她另瞧了尉迟落衡一眼,尉迟落衡才顶着张驴脸,不情不愿地挪了过来。清水止看着几个儿小雏鸡互啄的模样,不由得想发笑,又堪堪忍了回去。
呼——
终于让他们收起火了,哄小孩子可真不容易,本宫都要被气老了!
泰烟自个儿腹诽着,她擦了一把汗,又急忙端坐好,瞧着祁司辰正色道:“祁哥哥,你说你一早便可以捉了本宫,你为何要捉本宫?”
说着,泰烟又看向清水止:“师傅,南国的国运又与烟儿一介小女娃何干?”
清水止看了祁司辰一眼,又抬起下巴指了指他,示意祁司辰先说。祁司辰调息了体内的气,缓缓开口道:“我虽是北境的皇子,但父皇把所有的孩子都当作棋子,从小就让我们陷入了无止尽的内斗和厮杀中,到后来十几个手足仅剩我一个还存活的。”
祁司辰顿了顿,他看了泰烟一眼,继续道:“在被送来南国之前,父皇给我下了一道指令,要我接近小公主,找机会杀了你,说因你是南国国运直升的关键所在。”
祁司辰怕自己的话吓着她,特意避开了头,还合上了眼睛,语气放得极缓,但泰烟依然是听得一抖。尉迟落衡心急,当即便去抓手边的佩刀,清水止摁住了他,才没让几个人再打起来。百里瞧着祁司辰皱紧了眉头,等他往下说,泰烟柔柔的开口:“那你是如何想的?”
“我自然不会听父皇的,在北皇宫那时是为了自保不得已,既然脱离了那样的厄境,我自不会再害人性命。”他看着泰烟,缓缓一笑:“我与你无甚冤仇,你待人极好,又心善,我护着你还来不及,更谈何害你。那日马场分别后,我听到陈贯生和一男子在对话,现在想来应是那尉迟虎门。”
尉迟落衡听着,手不自觉地一抖,抓着的刀也松开来,父亲的背叛一直是他心头不愿提及的一根刺,一拨动心就会狠狠的疼,眼下被祁司辰触动了,他只能收起乖张的气焰低下头去,待祁司辰继续说来。
“只因我不愿听从父皇安排,他们当日里说的,便是要寻机会杀了烟儿,再一并嫁祸于我。说来你们可能不信,父皇一直对我不大信任,在他眼里,我既是最好使的棋子,也是他最想除掉的祸患。到时候我这个被抛弃的人杀了南国尊贵的公主,既给了这边皇帝处理我的理由,也给了父皇进攻南国的理由。”
“可是,天底下哪有父母想害自己孩子的?”
泰烟不理解的问出声,祁司辰低下头去,不再回答。也不是他不想答,只是他才来人世十年之多,他也不知这人性究竟为何?来了南国之后,他才发现泰烟身边的人待她都与自己在北国那时身边人待自己不同,只有皇后一人待自己才与南国这边有些相似,二者俱是不曾存害人之心,皆一心为旁的人好。纷乱祸杂的人世,让这只自小在仙山脚下无忧无虑长大的苍鹰有些迷乱。
人间,真的好复杂……
可你待得还习惯就好,我就这样陪在你身边,哪里也不去,光是看着你笑便心满意足!
祁司辰忽地看向泰烟,他醉人的颜眸配上那温柔地浅笑,把泰烟看得有些一头雾水,这人方才还不愿多搭理自己,这当儿又同自己笑,真真是个怪人。一旁的百里和尉迟落衡瞧见了两个人的对视,皆醋意滋生的气红了一半脖颈子。
清水止便插这个空接了话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