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将他抬到轮椅上。
11月的景州终于有了秋天的颜色,风中也夹杂了寒意。
他们来到花园的凉亭里。
“你昏迷的时候啊......”赵莹叽叽喳喳讲个没完。
穆征打断她:“景州的那两处房产,我都留给你了。还给你留了个养老账户,里面的钱,够你和小枫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谢谢。”
“你这辈子怨过我么?”
“......”赵莹松开轮椅夫妇,走到他的正面坐下,“没有啊,怎么会怨你呢。”
看到穆征这副瘦骨嶙峋的样子,起了恻隐之心,所以她说了假话。
岂止是怨?
她和穆晓槐一样,恨过穆征。
她又和穆晓槐不同,她心软。
穆征笑:“我老了,没有人怕我了。一个个排着队算计我,奚落我。难得你还肯说好话,给我脸面。”
哪怕知道她是为了钱跟房子,此时此刻的穆征也感激赵莹,让他的晚年,看上去没那么凄凉。
赵莹不知道接什么话,呵呵干笑了两声。
“好了,你先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待会。”
他侧头靠在轮椅上,半眯着眼睛,望向远处的灌木丛。
赵莹应了声,就先回病房了,外面起风,她去拿张毯子。
十分钟的功夫,等赵莹再回来的时候,穆征已经断气了。苍白的脸颊上留下了两道泪痕。
无论怎么嘴硬,辞世的那一刻,他还是后悔了吧?为他做错的每一件事。
*
穆晓槐为他办了场盛大的葬礼,景州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出席了,为他哀悼。
他的墓是生前自己选的,据风水先生说,这里是龙脉,死后葬在这里可以保佑子孙万代。
只是,发生了这一系列事情之后,穆晓槐不确定,他是不是还愿意保佑这不孝的子孙万代。
天阴沉沉的,乌云都快压到人的头顶了,雨就是下不下来。
前来祭拜的人又陆陆续续离开。穆晓槐立在墓碑一侧,鞠躬向所有人致敬。
“晓槐,要下雨了,你也早些回。”赵莹的嗓子已经哭哑了,说出来的话都带着苦涩。
穆晓槐点点头:“嗯,你先回。”
赵莹最后看了眼墓碑,就牵着穆枫离开了。
晓柔全程没有出席葬礼,她说公司事情太多,就不特意请假了。
穆晓槐没强迫她。毕竟穆征死前,也没想起自己还有一个闺女。
整个墓园,就剩下穆晓槐。
空中响了几道闷雷,她抬头望望天,笑道:“还好是阴天,让人看上去都悲伤一些。”
“爸爸,你见到妈妈了么?”穆晓槐问天。
天似乎有感应,落下一两滴雨,慢慢变密,慢慢变成倾盆大雨。
她依旧仰着头,任由雨滴劈里啪啦打在自己的脸上。
她带着哭腔:“如果有下辈子,保佑我千万不要成为你们的孩子。”
“当你们的孩子真的太痛苦了。”
“原以为你们都死了,我的伤口就可以痊愈了,原以为你们都死了,我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可我错了。”说到这,穆晓槐突然跌坐在地上,倚着墓碑。
她错了。
穆征死后,她的世界变成了一片废墟。
*
穆晓槐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醒来后,在一家陌生的宾馆里。
头上贴着退烧贴。床头柜上放着热水和感冒药。
男人刚从浴室出来,正用毛巾擦湿漉漉的头发。
“晓槐姐你醒啦?快把药吃了,还有些低烧呢。”
穆晓槐以为自己看错了,不可置信地叫他的名字:“星阑?”
“嗯?”
“是你?”
“昂,是我啊,”束星阑笑,展开双臂转了一圈,“如假包换。”
他笑得真好看,干净又舒展,贴心又愉快。
他解释到道:“我想你了,可是发消息你不回,打电话也没人接。我担心你,就找贺惜问你的情况。贺惜说,你的父亲去世了,你在忙葬礼的事情。”
他走到床边坐下,牵起穆晓槐的手:“我不放心,就想来景州看看,你们穆家在景州很有名,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墓园的位置。”
“天气预报说,下葬那天有雨,我怕你忘记带伞......唔......”
穆晓槐的眼眶突然涌出热泪,倾身吻住了他。
干涸的嘴唇去探索他的温热。
她伸手搂着他,紧紧地贴着他。
能在这种时候见到星阑,是天的恩赐。她的废墟里又开出了一朵花。
男生也能从她眼神里,感受到自己被需要。
能被晓槐姐需要,是他的荣幸,也是他愿望。
他们抱在一起,吻得昏天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