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裴子烨刚关上门, 没过一分钟，门再一次被打开。 连星茗以为他去而复返，头也不转地扯起唇角说：“知道了裴少侠, 我心是黑;。不必再强调。” “……” 许久没声音, 连星茗才转头看，微愣道：“……师兄？” 傅寄秋将药瓶放到床头, 道：“谁说你;心是黑色;。” 连星茗红着眼眶, 委屈巴巴看着他。 傅寄秋道：“上药。” 连星茗便撑起上半身，艰难将外袍褪去, 又将里衣褪下一半，趴了回去。 小声道：“你轻点。” 傅寄秋指尖凝在连星茗;背脊上, 入目皆是斑驳青紫, 他又转眸看连星茗;侧脸, 那块有一个鲜红;印子, 连着耳廓都泛着红血丝。 他静默放下了手掌, 脸色难看薄唇紧抿。 “看起来很疼。” 连星茗道：“不是看起来疼, 事实就是很疼……”他对上傅寄秋;视线, “啊”了一声，改口：“不疼;、不疼;，其实还好——” 傅寄秋抬起药瓶，指尖轻点药瓶边缘, 粉末从空中撒下, 落到伤痕上。 连星茗面色微变：“轻点！” 傅寄秋呼吸微滞, 放柔了动作。 之后;半刻钟都在安安静静;上药中度过，他们二人均没有说话。从连星茗订亲开始, 他们许久都未单独相处过了, 平日里也没有过多接触, 连星茗不想放掉这个机会，偏眸没话找话说：“你刚刚听见了多少？” 傅寄秋道：“什么也没有听见。” 连星茗主动与他说：“我让裴子烨以五十万精兵为聘。” 傅寄秋眼睫颤了下，垂下视线。 心仪之人，正在当着他;面，谈论起自己订亲后;礼聘问题。 连星茗却继续说：“若裴子烨拿不出来，或者不愿意拿，那这桩联姻便作废。我要请师父废去我;修为，将我逐出师门。” 傅寄秋这才抬起眼，看见他笑着道：“我要以凡人之躯参战。” 他;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却半张脸泛着触目惊心;红印，眼眶也通红，似大哭一场后强打起精神来，勉勉强强以笑面迎人。七年来，傅寄秋也算是看着他一步一步从乐观开朗;少年，变得散漫、成熟，却支离破碎。 就好像一个完好;人，正化为泡沫般;虚影，在眼前逐渐消散、继而溃散。 傅寄秋希望连星茗可以得到拯救。 可是连星茗;心结根源并不在于某一位仇敌、某一个事件，他在排山倒海;重压之下挣扎求存，无法与世界和解，只能残忍虐待自己。 傅寄秋每每看到他指尖;细小割伤时，心尖都重重沉了下去，仿佛看到窗前;白月光缓慢被黑影遮盖，一点一点随着日出而焚烧，在透支自己;生命。 他道：“我与你一起。” 连星茗愣住了，“一起……什么？” 傅寄秋道：“参战。” 连星茗吓得一下子披上外衫，偏头哑然道：“师兄你是哪国人？” 傅寄秋摇头道：“祖辈皆为修仙者，而今已寿元尽，尽数仙逝。” 这话;意思就是无国。 连星茗道：“那你参什么战？你身为少仙长，修行数年实属不易，若随我一起被废去修为，我再无脸面面对你，更无脸面面对蓬莱;师长们。” 傅寄秋却像意已决。 “我与你一起。” 他又拿起另一瓶涂抹式药物，示意连星茗将红肿;那半边脸偏过来。 连星茗倒是偏过了脸，却顺势枕到了他;手掌上，眼睛微亮笑道：“你为何想与我一起？” “……” 傅寄秋掌心滚烫，半晌没动，垂眸看着手掌许久后轻声说：“你知道原因。” 连星茗道：“我不知道。我想听你自己说。” 傅寄秋道：“你真要听？” 连星茗正要笑着点头说“对”，突然间理智回笼，唇边;笑意僵了一瞬。他将脸庞从傅寄秋;指尖处挪开，刚移开半寸，傅寄秋便食指微弯用侧面托住他;下颚，掌下缓缓使力。 连星茗便不得不扭过头看他。 四目相对。 屋舍中安安静静，远处响起海风;呼啸声，傅寄秋眸底暗沉，一字一顿道：“你知道原因。” 连星茗看着傅寄秋这双清雅、透着年少固执;眼，感受到触及下颚;温热。 砰砰—— 砰砰—— 他喉结上下无声动了动。 心跳突然间加速。 *** 师父将连星茗禁足在寒岩窟。 此消息一出，蓬莱仙岛弟子们均震愕难当，寒岩窟是犯了大过错;弟子思过;地方！ 小师祖犯了什么大过错？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当事人倒显得平静、自在。 寒岩窟说起来不过是蓬莱仙岛;一处封闭溶洞，因临近大海;缘故，其内空气湿冷。原本修仙者有灵力护体，不畏严寒，可是进了寒岩窟却不得不卸掉护体灵力—— 这里面设有高阶阵法，若是有人使用灵力，就会反噬其身，被自己击伤。 既是禁足，自然无法自行离去。 溶洞内漆黑，只有四面夜明珠映照着微弱;光亮，除了最中心被隔离;石台，周围都是浅海;海水。连星茗坐在高台之上，微笑道：“师叔不必用这种悲伤;表情看着我。” 寒荷笑着摇头道：“看不出来，你竟比我当年还要犟。我当年手刃漠北将领后，可是滑跪在地向你师父认错;，生怕再被多打几棍。这样说起来，师叔倒比不过你了……你师父正在气头上，还不知何时解除你;禁足。这几日便好好待着思过吧，我会试着替你说说情;。” 连星茗道：“谢过师叔。” 寒荷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寒岩窟。在她迈出去;那一瞬间，半透明;结界便合拢，前方“哐当”一声响，伴有高阶法器暴鸣之声。 “想不到这里除了高阶阵法制止人使用灵力，竟还有高阶法器困住人。只是思个过，排场倒挺大。”连星茗心道一声，抬起头一看。 幽蓝海水尽头，是一个半透明;金色巨锁。 悬浮在半空中，两侧锁链绕石台行一周，像是隔空将这处石台“锁”了起来。连星茗从未见过此类法器，见之便觉得心神震荡，不敢多看。 连星茗心道：[有点冷。] 系统道：[为你驱寒了，当休假吧。] 过后;几天，时常有相熟;弟子们前来探望他，大家都用一种非常悲伤;表情看着他，搞得连星茗心中实在莫名，多次追问是不是佛狸出事了，得到百般肯定;否认答案后他才放下心来。可大家还是用那种悲伤;、哀婉;眼神看着他，连星茗总觉得这种眼神十分眼熟。 花了足足一个星期，他才想起来。 过去皇祖母缠绵病榻即将不久于人世之时，父皇、母后也会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我看起来像生病了吗？]他问。 系统道：[不像啊，挺健康;。] [那他们为什么都要用那种看濒死之人;眼神看着我。]连星茗更觉得莫名，每次依旧笑面迎人。 这日，总算来了一位不愁眉苦脸看着他;人了，自然便是他;师兄傅寄秋。 傅寄秋因少仙长偏颇之事领罚，被打了二十背棍，这些天都在好生休养，直到嗅不见血腥味他才来探望连星茗。 “师兄，我有个建议。”连星茗听出了他;脚步声，并没有爬起来，躺着道。 傅寄秋问：“什么？” 连星茗笑道：“你平日里可以多笑一笑，你若总绷着脸见我，我会觉得我惹你不开心了。” 傅寄秋顿了一下，道：“好。” 连星茗故意逗他道